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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子碣和唐羽打起来了。
自从更衣室撞见那一次后,厉子碣就模糊地有种预感,自己要和他有一战。
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事情是不大的小事,起因也离奇——因为学校操场翻新,他们国护队的训练改到了大课间。这回集体的制服都定制好了,穿上都板板正正,人模人样的,走起队列来少不了看热闹的。
体格健美、长得也打眼的老冰山厉子碣同学,当然也收到了人群最多的关注。
但偏偏他今天总是集中不了精神,向右看齐整队时,厉子碣总是免不了对着那条散发着淡淡皂香的领带出神。
那领带蒙过别人的眼,也系红过他的手。
边上三班的同学“咳咳”两声提醒他。
伴随着刻意的提醒和围观群众的议论声,这样,厉子碣才懵懵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队伍中“凸”字口上。
当然,这回免不了被教官训。
厉子碣倒觉得没什么。
但当注意到边上有女生在拿手机拍照,他就莫名烦躁起来,情绪一波动,走方阵摆手时,就又和唐羽打手了。
这个正步走的真是憋屈,唐羽揉着火辣辣的拳头想。
但厉子碣还是一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的表情,扯了扯领带扣,侧目问,“唐羽,你的手怎么了?能不能收一收?”
唐羽无语。这人怎么看怎么像在找自己的茬吧!
就连其他人都看不下去,帮腔道,“是你没走对好不好。”
谁都知道厉子碣走路好看。摆手更是利落有力,走个路硬是砍出割金断玉的气势,但他容易和别的队员打手,这也是事实。
上次这样,教官也发现了,看在他是排头不好调换的份儿上,特地把同班的唐羽安排到他边上站,以为熟悉的小伙子更好培养默契,没想到反而成了二人关系爆发的导火索。
结果还是唐羽忍让,开解道,“他就这种性格,也不是故意的,我躲着点就是了,”他说。
唐羽这话顺带压了压边上那群一言不合就呲牙咧嘴的体育生朋友,这才没吵起来。
训练好不容易结束了。
厉子碣跑去洗手间换掉了衣服。
他解了外套,把双臂从纸板一样的外套里抽出来,胸前的花穗也摘下来揣兜放好。
制服就是这样,为了精气神,做的特别板人,训练穿一个小时,板得他肩膀都痛。
“你怎么想到要去升旗的?”前些时候量完衣服,宋玉也问过他。
厉子碣想了想,如果只是图别人的注意、或者一点升学的特权,其实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以他的能力,竞赛大奖也是够得着的。
至于为什么……
厉子碣想了想,认真道,“大家一起在队伍里做同一件事,这种感觉我很喜欢。”
“那你觉悟还挺高的,”宋玉当时戳了戳他的脸评价道,“像我就单打独斗惯了,在集体里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想到今天频频和队友打手的事,厉子碣有点怀疑自己当时的判断了。
我真的适合搞集体活动吗?
厉子碣摇摇头,努力甩掉这个念头。
他换好校服,去洗脸。
这时就遇到其他社团解散的人涌进来,有人占了他边上的水池一通扑腾,搞得到处都是水花。厉子碣侧了声,在一旁默不作声等脸干,听他们议论起一些八卦来。
好像说是年级上有谁被警告处分了。
哦……还是个不起眼的男同学。
二中的尖子生在省里拔尖,各种特长生也拔尖,因此也免不了各种生事,尤其是高考前这一段时间,各种原因被处分的学生可不少。
厉子碣想这有什么可议论的。
他刚抹了把脸,擦着别人的肩朝外走,就听见其中有人说,“……那个逼好像是同性恋。”
厉子碣僵住了。
不知道为何他没有停留,反而是加快了朝外走的步伐。即使这样还是听见他们说的话挺不堪入耳。
“这可就是真变态了吧哥们,你yy咱音乐老师,那都不算啥。”
“啊?卧槽,我不懂了,大家下面都一样,有什么可恋的。”
“我手贱点过小电影……叫得真带劲……”
“哟!你不会也……”
“滚你妈,老子就是,晚上回去就干你……”
厉子碣皱着眉,快步走出洗手间。
这时他不能控制地想起宋玉。想起他咬着衣角的媚态,还有幽幽蓝灯下,他轻易就起立顶着自己手心的小鸡鸡。
他是同性恋吗?
厉子碣胡乱想着,浑浑噩噩就回了教室,一股脑地把换下来的制服往背包里塞。
拽到领带时,他又冒出一个念头。
但宋玉的想法这些我都配合了……那我也是同性恋吗?
“厉子碣?”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
厉子
', ' ')('碣黑着脸回头。
同学明显被他吓到了,撇着嘴道,“打球吗?”
厉子碣起身,起得太猛,把来喊人的同学都撞得一个趔趄。
他揉了揉肩膀道,“肩膀疼,不碍事,”说着就去身后的柜子里取出篮球,就地拍了两下,和蔼道,“走吧。”
那同学恢复正常了,就没多想,一群人重新勾肩搭背起来朝球场走去。
运动确实是很减压。
厉子碣结结实实地打了四十分钟球,带球过人时因为撞人被吹哨也不在意,跑跳和扣篮让他心无旁骛,那些无主的情绪也随着汗水挥发掉。
结束时,他撑着膝盖喘气。厉子碣流了好多汗,发带都湿了,他扯下来抓在手上朝教学楼走,觉得心里一下轻松了很多。
七点多,天已经黑了下来。探照灯照得操场亮如白昼,飞虫在路灯旁聚集。
厉子碣默默观察着一切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训练。在开学的汇演上拿出点成绩来,才是要紧事。
其他人和事,都无所谓。
这样想着,晚自习的铃打了。
厉子碣这才快步跑回教室。
到了班门口一看,傻眼了:班里灯都关了,卫生也打扫完了,凳子全架起在桌上,一个人都没有。
这会儿身上的汗也全吹干了。
夏末的夜里,厉子碣光着手臂站在空无一人的班门口,这才发觉到冷。
他在门口想了想,才记起上午通知的集体动员讲座,估计大家都已经先去了。
反正已经迟到了,干脆进去歇会儿。这样想着,厉子碣试着拉了几下窗户,发现已经锁上了。他又转到后门,惊喜地发现,后门竟然没锁。
他压了压门把,门轻松地被推开了一条缝。但再推,就莫名被挡住了,像是什么东西卡在里面。
厉子碣偏了下头,觉得有点奇怪。他扫了眼黑乎乎的教室,似乎有什么莫名的气息流动。
妈的,渴死了。
厉子碣舔了舔嘴唇,手里使劲,屏息全力一推,只听哗拉一声——
他站在宽敞的门口一抬头,只见好多叠摞着的凳子,朝自己迎面砸上来。
厉子碣见状赶紧拉着门挡住——但那些凳子似乎是早有准备,被高高摞起在那儿等人推门的——虽然他眼疾手快地挡了,但也被掉下来的凳子蹭了,额头和眉骨一片火辣辣的,不知道流血没有。
有人在整我。他想。
厉子碣憋了一天的气,瞬间爆发了。
他深呼吸,然后一脚踹开了门,连带门后堵着的板凳都一齐踢开了,他给自己开了路,紧接着走进去,径直在墙面上摸开了灯。
啪——
教室亮起来。
四五个人或躺或坐倒在地上,身上砸着本该设伏给厉子碣的椅子。
那几个人被灯光刺得慌忙挡住脸,有人吃痛得叫出来。
“邱敏才?”厉子碣一下就认出这伙人是谁了。
邱敏才是唐羽的好朋友,那今天这一出,多半是为唐羽打抱不平。
厉子碣想通了,就踢开脚边的杂物,上前去一把揪起姓邱的前襟,“你们在等我是吗?”
“就你搞的这些鬼,还想碰到我?”
邱敏才点背,他被凳子砸到的刚好是下巴,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无力地骂,“厉子碣我操你妈——”
厉子碣听了,黑白分明的刀片眼就凝视着他,这平时尊师重道的好学生也会骂人,还是骂操你妈这种,行啊,有意思,他想。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有多瘆人。邱敏才被他盯得脊椎发凉,差点撅过去,那感觉简直像猫科动物盯着一只落在灯上的飞蛾。
他不是想吃那飞蛾,他只是想玩。
厉子碣盯着他看了半天,忽地,撒开手——
邱敏才后脑勺朝下,直接磕在地上,抱着头他吃痛呻吟一声。
解决了领头这个,该从犯了。
“你们都看我不顺眼啊,”厉子碣扫视了下歪歪倒倒的其他人说,“真荣幸。”
“你他妈真以为自己紫薇星呢?”有男生劲儿劲儿地撑起来,骂道,“一天在那跟谁拽呢,呸。”
厉子碣插兜站在门口,头也不低半寸,只是稍垂眼皮道,“紫薇星?”
他笑了笑,“我当然不是,也不可能是,”厉子碣轻飘飘道,“但即使我就是这样的普通人,也能压你们一头,气得你们这些人吐血,服不服?”
“厉子碣?”
这时突然有人惊讶地喊道,
被点名的厉子碣一回头,看见了唐羽就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学委和班长。
唐羽皱眉看着一地狼藉,“你们这是搞什么?”
厉子碣和唐羽并排站在办公室。
唐羽嘴角破了一块,厉子碣单边眉骨上青了一片。
从进办公室开始,班主任开导了这俩人半天,硬是谁都不松口。
', ' ')('厉子碣嘲讽唐羽只会和稀泥。
“你帮这种人说话,你配在国旗下站岗吗?”厉子碣说,“我刚刚差点被他们砸死了。”
唐羽揭发厉子碣报复心强。
“邱敏才说他要脑震荡了,还有其他几个人也全送去医务室了,”唐羽说,“都是同学,再大的矛盾,你至于揍人吗?”
班主任也转头看着他问,“你至于吗,厉子?”
厉子碣黑眼珠颤都不颤一下,认真道,“至于。”
唐羽:……
班主任:……
“既然你俩是这样的态度,那只能叫家长了,”班主任合起记录本,扫了他俩一眼,严肃道,“周一上午十二点,我亲自和你们的家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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