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我发明的,我哥路晓云以前劝那些家属的时候,就老这么说—”
神秘人猛地抬起头来,路遐好像感受到那墨镜下射来的两道目光忽然间充满了神采:“是吗?他是这样说的吗?”
“是啊,如果是我,我就这样相信着!”路遐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
就好像一下子受了某种启发,神秘人站了起来,推开椅子,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冬日的阳光太过强烈,即使透着墨镜,他也无法直视,但他仍旧朝着阳光站定,就好像第一次感受到阳光那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喂!”眼看他走到一边,路遐赶紧大叫,“我还没问完呢!”
“喂—那个小镇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没有回答。
“那、那你叫什么名字?”路遐又问了一句。
那边静了一下。
“真巧,我名字里也有个云,”路遐远远地,仿佛破天荒地看见神秘人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略带顽皮的微笑,“我姓本,名丹云。”
本?丹云?
本丹云?笨蛋云?
三天后。
孙正穿着一身黑西装,站在一排素色的人群中,那时天下着蒙蒙小雨,灵堂里一片沉痛的死寂。记者的闪光灯在外面时不时地闪耀着,拍下断断续续到来的各界知名人物。
他低垂着头,整个人都像融进了一片阴影里。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一个学生妹模样的女生跑了过来。
“学长,有人打电话找你。”
孙正抬起头来,一脸倦容,眼睛下是两圈大大的黑眼圈。因为这几天来,他关闭了手机,不与任何人接触,所以几乎没有人能找到他,而这个电话竟然打到灵堂里来了。
他沙哑着嗓子问:“谁啊?”
“一个姓路的先生。”
孙正脑中闪过几个画面,他沉默了一下,最后缓缓挥了挥手,表示拒绝。
他刚想转身走开,另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孙正,孙先生是吗?您是袁教授的爱徒啊,虽然这个时候提起不好,但是袁教授也曾经和我谈过,他有意推荐过您,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来帮我们做编剧呢?”
孙正一愣,他还不知道,前方有怎样的命运在等着他……
第57章 后记
为什么不再写一部“桐花”?
从2010年《桐花中路私立协济医院怪谈》完结到现在再版,快10年了。
我写过罪案推理,写过软科幻,写过冷兵器战争,甚至写过都市育儿,但再也没有写过像《桐花》这样的恐怖惊悚。
明明可以再写一部更好的。
《桐花》的结构不够工整,人物不算有趣,文笔需要从头修到尾,主题讲得根本不透彻。
每次翻开《桐花》,就像每天起床照镜子,总能挑出无数不满意。《桐花》就像镜子里的素颜,总觉得该拿起手术刀整一整。
没下去手。
2017年,裸辞后的一年零两个月,我一个人窝在北京东五环外的出租单间里,学写剧本,想钱。
想一个月的房租钱,想一瓶护肤品的钱,想一条新裙子的钱。
其实钱,也可以伸手要的,我没有多少惨可以卖,过不去的只有窝囊和委屈。凭什么,想认真写东西赚钱,比当初工作时的“996”还难。
那再写一部“桐花”吧。这一次,写能卖钱的那种,趁这本书还有那么点儿微弱的热度。
还是没下去手。
我都想掐死我自己。
对我来说,从业余创作者转变为职业写作者,最大的区别在于,是否自省。
业余创作是在森林里的一次即兴散步,职业写作是在没有路的森林里活生生地走出一条路。找到唯一的方向,并进行无数次练习。我必须保持警醒,我找对了吗?我是在原地踏步,还是在一路前行?所以我必须时刻回头,时刻标记,必须在有限的时光里进行无限的探索,哪怕会时常碰壁,长久迷惘。
我尝试写不同的题材,想寻找一个共同的母题。
我究竟想通过写作,说些什么呢?
感谢催逼我写这篇后记的小编,一直没想明白的我,在写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了。
答案其实就在“桐花”里。
镜子里的素颜,就是你最初的模样。《桐花》有很多不完美,但它藏着我的初心。
我想写世间那些彻头彻尾的绝望,和微微发光的希望。
罪案、战争、家庭、爱情……它可以是任何形式,孙正和路遐也可以是任何人。
我也许再不会写《桐花》这样的小说了,但我写的每一部都是新的“桐花”。
我也永远会让严医生抬头时,看见那道光。
绝望中点燃希望的光。
南琅
2019年4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