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现在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要完成袁教授的遗愿,他只有一个办法。
“哥,今晚是出煞回魂夜,我决定再去一次齐征的家里。”
路遐再次返回“大乐”小区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时间,刚刚九点整,在午夜之前,他还有大约三个小时的时间。
门卫室的门紧闭着,老门卫不知所踪。
小区里的路灯幽幽亮着,抬眼望去,一排几栋楼上,稀稀疏疏也都亮着住户的灯光,再把视线投向2幢3单元,无灯的三楼在一片灯光中显得格外黯淡。
他确认了一下身上所带的道具齐全,深呼吸了一口气,迈出右腿,朝着三楼7号进发。
小区仍旧是老式的应声楼道灯,路遐使劲跺了跺脚,灯才蒙蒙亮起。他冷得将双手揣在兜里,慢慢地向上走着。
他走得特别慢,眉头越皱越紧。他感到一股视线在注视着自己,可是狭窄的楼道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别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盘旋向上的楼梯缝间一片幽深,延伸至未知一般的漆黑。
啪!他又在二楼狠狠跺了一脚,灯闪了闪,亮了。
视线—那股视线,又来了!
路遐猛地转过头去—没有人!一楼的灯光闪烁着,眼看就要熄灭。
他又一次抬头。
三楼的灯光因为他响亮的脚步声,也隐隐闪了闪—那是什么?!
人影?!
路遐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跨过二楼,等他快爬上三楼的时候,刚才还在闪烁的灯,此刻已经熄灭了。
他站在三楼楼道口,一动不动。
此刻一楼、二楼、三楼的灯竟然已经全灭了。他只要一跺脚,也许二、三、四楼的灯就会全亮。但他没有动。刚才三楼有一个人影。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但他十分确定。
现在,在黑暗中,在这不足两平方米的三楼楼道间,这个人影,在哪儿?
路遐的手慢慢在兜里攥紧了,是的,他兜里有一把剪刀。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一个更加尖锐的东西抵在自己后腰。
“别动。”一个声音锐利地说。
不知怎地,路遐竟然松了一口气。他乖乖地一动不动了。
“拿出你的东西,开门。”那个声音说。
说话的人仿佛没有呼吸一般,或者呼吸也是极冷极浅的,明明刀就抵在自己身后,路遐几乎感觉不到人的体温或者呼吸的热度。
只有一种莫名的、十分沉重灰暗的感觉笼罩在他左右。
路遐不敢乱来,他拿出自己的一套撬锁工具,将细铁丝歪歪扭扭地塞进了3单元7号的防盗门锁孔。
这个人是普通的小偷吗?或许是把自己当成回家的人想要进屋打劫?路遐一边想,一边摸索着开锁的方法。没错,他确实学了不少歪门邪道。
咔嗒。门锁松动了。
不、不对……
他说的是“拿出你的东西”,而且,自己正在撬锁,他竟然没有一丝惊讶。他是有备而来的。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
他是谁?
门轻轻地开了,里面传来一股浓重炭灰味,路遐忍不住咳了一声。
这就是齐征家。
外面稀疏的灯光让路遐看不大清楚屋内的摆设,似乎进门的正是客厅,因为这家人已经搬走的缘故,屋内什么大件家具也看不到。
只有地上角落有一些块状黑影,应该是遗留下来的废弃物。
路遐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额头上沁出了汗水。不知是因为他正站在这个客厅,还是因为身后那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死亡一般阴郁的气息。
地上的灰,有痕迹。
“进去。”那个人说,就好像没有看到地上的灰痕。
路遐迟疑了一下,没有动。
冬夜很冷,空荡荡的客厅旁边有三个敞开的房门,那黑魆魆的房门口,也正一动不动地、冰凉刺骨地注视着他。
“进去。”背后的刀威胁似的动了一下。
路遐的脚踩上了炭灰。看来没有时间做任何准备了。要死一起死。他想。
“看见地上的痕迹了吗?沿着这个痕迹走。”声音命令说。
路遐不得不服从。他的脑海里回荡着照片里那一圈又一圈的划痕,他感到自己浑身的汗毛在踏进这个圈的一刻,全都倒竖起来了。
这里有过什么。
他摇了摇头,要把双重恐惧的感受从脑海中赶出去。
“你是谁?”路遐问。
当然没有回答。
路遐咬着牙,绕着客厅的那圈痕迹,慢慢地,慢慢地,走完了一圈。
当他走过月光最清晰的地方的时候,他隐约看见地上的人影,在自己的身后,那个人影,阴沉沉的,毫无生气。
“继续走。”发觉路遐停了下来,那个声音又下令道。
第二圈?路遐心中一凛。
难道他的目的是……三圈?!
那个人另一只手不知拿出了什么东西,“啪嗒啪嗒”地滴到了地上。
啪嗒啪嗒。
待路遐看清楚时,他打了个趔趄。
是血。他几乎不用看,那浓稠的血腥味已经弥漫了这个房间。
鸡血。
离午夜还有多久?路遐觉得自己的冷汗也在“啪嗒啪嗒”地向下滴。
和地上的血一起几乎画了一个圈。
路遐脑中回响起一段古老的童谣,他在哪里听过……也许是哥哥那里,也许是在最早最早的偏僻的老家……
樱桃嘴,小姑娘
叮当环,响叮当
绿山坡,红衣裳
转啊转,转三圈
转三圈,小姑娘
路遐打了个寒战。他顿了一下。
“你想要什么?”路遐问,“为什么这么做?”
那个声音破天荒地吐出了两个字:“答案。”
路遐不得不继续走。最后一圈。
绿山坡,红衣裳
小姑娘,不见了
……
这个童谣背后,寓含着民间一个迷信的传说。
最初的唱歌人在山坡下远远看见一个穿红衣的小姑娘,戴着叮叮当当的耳环,沿着山坡一直转啊转,转到第三圈的时候—
人影却消失了。
等唱歌人好奇地跑上山坡再看的时候,山坡上只剩下那件红衣裳。
对,那件红衣裳,本来不是红的,是用雄鸡血染成的。
马上就要走完最后一圈了。
路遐只觉得客厅里的三道空荡荡的房门中伸出了三只无形的手,已经温柔而冰凉地抚上了自己的肩头。
“什么答案?”路遐最后哑着嗓子问。
背后的人影在阴暗的月色下停住了。
“一个人。他在哪里,他过得好不好。”那个人这么回答路遐,然后慢慢消失在路遐的视线里,融进了那片月光中。
四.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