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丹尼尔看着自己这个傻孩子毫不知情的开心的样子的时候,会笑得很开心很温暖。
“所以你父母都已经死了?”坐在对面的英伦风装扮的大鼻子绅士问道。他有些轻描淡写的伦敦东郊口音,这让维克多感到十分新奇。
“嗯。”维克多握着酒瓶,与肯听自己讲故事的绅士碰了碰杯,两只眼睛连同眼眶都红彤彤的。
那位绅士打量了一下维克多的装扮,从他扣着整齐扣子的薄衬衫到外面有着绒毛帽子的外套,又扫了一眼他漂亮的牛仔裤与马丁靴,最后目光落在了维克多戴着的灰色毛线帽上,“要么你家里非常非常冷,要么就是你离家出走都没有忘了穿衣服。回去吧,你只是在赌气,并不是在真心憎恨你的哥哥。”
“你以为你是谁?歇洛克先生?”维克多斜着眼睛,那双红宝石一样夺目的漂亮眸子充满着孩子气的挑衅,“用不着你管这些,大侦探。”
碰了硬钉子的绅士并没有恼怒,只是摸了摸被冻得发红的鼻头。片刻后,他举了举手,招来了侍者,“麻烦请再拿一杯酒。给对面这位年轻人一杯苹果汁,要新鲜的。”
维克多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人,最后又低下了头,“但这次是不可能了。我们发生了很严重、很严重的争吵。”
“嘿,听我一句话,小鬼。”那人敲了敲桌子,用笨拙的手段唤回维克多的注意力,讲话方式很老派,“我与我的妻子也曾经发生过十分可怕、地动山摇的争吵,但最后我们却还是互相妥协了。”
“那可不一样。”维克多也老神在在地说道,“你们是缔结过契约,在神面前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的,而我哥哥,他现在随意可以离开我。他只是照顾我……只是在照顾我长大。”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被酒精卡了的脑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但维克多选择把它抛在脑后了。
他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丹尼……我哥哥,不太擅长讲这些会让人伤心的事情。他连如何跟露易丝太太说她家那只小狗撞上了一辆红色皮卡车都会苦恼很久。”
所以这件更大的事情,丹尼尔更是苦恼了好几年。他一直在思考,究竟是要尽早告诉维克多,还是不断推迟告知他的时间。
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就这么揽着维克多,然后轻描淡写地告诉他“爸爸妈妈早就死了”这个事实。这种事情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而丹尼尔也真的这么做了。他圣诞节去买了限定款的蛋糕,却又担心给维克多留下一个不美好的节日记忆;他在维克多开学的那天送他去学校,却又觉得这不是适合在外面说的事情;而在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喝了点酒在礼拜五的傍晚等待着维克多回家的时候,……却正看到露易丝太太家的小狗撞向了一辆红色皮卡车。
没有人能够接受死亡这件事情。丹尼尔沉痛地想。
“但他还是告诉你了。”放下加冰威士忌的侍者站在一旁,端着托盘却没有离开,“顺便说一下,你的眼睛颜色真的很特别。”
“嗯。”维克多笑了一下,并不介意这次打断和突然加进来的听众,“后来我们吵架了。”
维克多能猜得到丹尼尔在苦恼些什么。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能猜得到丹尼尔的各种想法——丹尼尔总是把想法摆在脸上。
即使是他再怎么掩盖,依然无法在自己面前撒任何一个小小的谎言。维克多从小便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你在苦恼什么,哥哥。”
维克多关上灯之后,窝在丹尼尔身边,用脑袋蹭着维克多的脖子,调整了最舒服的姿势,叫了丹尼尔一声,“丹尼?”
“嗯?”丹尼尔有些心虚,“你怎么会知道呢,我还没打算告诉你,不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爸爸妈妈死了。”维克多用细瘦的胳膊搂着丹尼尔,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的话正中靶心。连奥运选手投掷标枪都不一定能够戳到十环的最中心的那个位置被维克多给戳中了。
“……你怎么知道的?”沉默了一会儿,丹尼尔喃喃地说着,没有看维克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