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凑近床榻,仔细看了看昏迷的霍酒词,虽说时间上凑巧了些,但这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面色苍白得可怖,怕是真患上了什么病。
她是侯府里的人,哪里会不晓得侯府里的事。
近来,王约素和罗氏合计着要让纪忱休了霍酒词,便将在惊春院伺候的家丁婢女都调走了。没人伺候,这院里许多事情都得靠她们俩自己,夕鹭是个残废,那就得靠霍酒词一人。霍酒词也是个千金小姐,哪儿会干活。
“唉……”刘嬷嬷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是为侯府的无情,二是为霍酒词的苦命。
夕鹭抽泣着,哽咽道:“刘嬷嬷,你来找小姐是为的什么事?”
“没事。”刘嬷嬷上前给霍酒词掖了掖被角,她总不好拉一个昏迷的病人去跟夏维茗谈事,是个人都做不出来。“让少夫人好好歇着吧,我得了空便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你们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同我说。”
似乎没想到素来不通人情的刘嬷嬷会这般说话,夕鹭显然愣了一下,“谢谢。”
“不必客气。”语毕,刘嬷嬷转身离开。
夕鹭望着刘嬷嬷远去的方向,奇怪地眨了眨眼,她不明白,刘嬷嬷待在王约素身边多年,居然心地还不错。
没一会儿,霍酒词才睁开眼,轻声道:“戏完了。”
“小姐。”夕鹭赶忙擦干面上的泪,扭头道:“这一招能行么?刘嬷嬷会不会同夫人说啊,万一夫人过来……”
“应该不会。”霍酒词肯定道,她看人虽不够老练,但多少也会一些。刘嬷嬷虽然向着王约素,但她们俩还是不大一样的。
王约素出身贵族,骨子里带着自己高人一等的意识,在她看来,只有别人的服从的份儿,而刘嬷嬷就不同了,奴婢出身,何况她年纪大,心会软几分。再者,她记得话本里有写,自己曾治过刘嬷嬷的腰病。
*
刘嬷嬷回到前厅,小声在王约素耳畔说了霍酒词的情况,王约素当即皱起眉头,气恼道:“用着她的时候,她总要出点差子。”
听得这话,刘嬷嬷不大舒服了,可王约素是她的主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夏维茗悠闲地吃着茶点,神情惬意。纪从回与王约素坐在一旁,偶尔说几句好话,更多时候,两人是望着大门。
等到午时,下人开始摆桌上菜,夏维茗的脸一步步黑成锅底。
“夏老板,你看,这都到饭点了,要不,我们先用膳吧。”纪从回讨好道。
“侯爷,那送钱之人怎么还没来。”夏维茗强忍着翻涌的怒意,起身紧紧盯着两人,“莫不是根本就没这人吧?”
突然,有人在门口大声喊道:“老板,大事不好了,织坊里的工人闹起来了!”
“什么!”夏维茗大步朝那人走去,一把拎起他的的衣领道:“你说什么!”
“老板,那些个工人说,今日再不发工钱,他们便不做了,还要将我们的货都丢进江水里取。”小厮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凄惨至极,“老板,那可是几十万的银子啊!”
纪从回与王约素对视一眼,霎时,心凉了。
夏维茗喘着粗气,面色涨红,侧头看向纪忱与王约素,无奈道:“侯爷,夫人,不是我夏某人不给你们机会,是实在是没办法,你们也听到了,我织坊里头的工人都在闹,都等着发工钱,不瞒你们说,我的钱全投到了波斯布料上,还指着你们的钱来付工钱呢。”
“夏老板,你的难处我们听到了,确实是难,只是那借钱之人明明说好今早来的,不知怎么的。说不定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拿不出钱,说什么都是空,纪从也只好稳住夏维茗先,“还请夏老板再等一等。”
夏维茗喉间一动,坚决道:“侯爷,你什么也别说了,我最多再给你一个时辰,倘若一个时辰后,你们拿不出十二万两银子,我便拿着契约去报官。”
报官……一听这话,王约素的脸白了,差点站不主。
“夫人别慌,我们再等等。”纪从回旋即jsg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老爷。”王约素抬头,双眼微红。
期间,夏维茗与手下一直在商量事,他的眉头越拧越紧,纪从回与王约素看得越来越惶恐。
时间在煎熬中度过,谁都没了用饭的心情,终于,一个时辰到了,送钱之人依旧没来,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
夏维茗看了眼大门,冷脸道:“我已经给了够多的时间了,没想到你们俩真在诓我。好,既然你们耍诈,那我也不客气了。纪侯爷,我们去见官吧。”
“不行!”王约素脱离纪从回的怀抱,厉声喝道。
见状,纪从回一把拉住王约素,冲着她使眼色。“夏老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千万别报官。”如今侯府是多事之秋,比风中浮萍还弱,再也经不起摧残了。
夏维茗不为所动,态度强硬。
王约素无法挥手让孙牟拿出了准备好的十一万银子,求道:“夏老板,这是十一万两银子,就差一万两了。要不,你先拿着这十一万两银子回去,至于那一万两,我们一拿到便给你送过去,成不成?”
她从未求过人,语气生硬地紧。
“夫人,十二万两都不够我付工钱的,更别说是十一万两。”夏维茗烦躁地扶额,瞧也不瞧那十一万两,“我也是被逼无奈,你们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