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想见我,差人说一声便是,何必亲自找过来。”卫焚朝依旧望着江面,话却是对来人说的。
卫江昶行至窗前,静静望着那片江面,开口的声音沙哑无比,“见着她了?”
“是啊,见着了。”卫焚朝收回目光,侧眸看向卫江昶,邪气道:“是个大美人呢。”
卫江昶不悦,负手在后,直截了当道:“你何时动手?”
被这一问问住,卫焚朝狠狠地拨弄着手腕上的伤疤,没回话。
这时,江面驶过一艘大船,带了层层的江浪,一下一下,剧烈地拍打着码头。
卫江昶叹息似地说道:“你何时杀光他们,我何时将这个位置给你。焚朝,你从那三十二个孩子中活下来,我就知道,你最像我,所以我才选你做我的继承人。你……”
“很快。”倏地,卫焚朝打断卫江昶的话,没让他继续往下说。
“好。”临走前,卫江昶说了一句,“你记住,义父才是你最亲的人。”
*
翌日,夕鹭来了月事,不方便出门,霍酒词自个儿打扮好,谁知刚走出侯府便碰上了匆匆跑来的孙牟和羡鸯。
孙牟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道:“少夫人,大事不好,我们的货被扣在卫家码头了。”
羡鸯跟着道:“少夫人,仓库一直缺货,这批布料对我们桃夭布庄来说十分重要。”
“还有这种事?”霍酒词弄不清楚状况,果断道:“走,我们去码头。”
三人急忙赶去码头,那艘印着“桃夭布庄”字样的船只就停靠在岸边,被一群穿着黑衣的人包围着,他们硬是不让卸货。
卫家码头离桃夭布庄最近,所以桃夭布庄的货一直走这码头。用人码头卸货交钱天经地义,可今日他们开价离谱,是一下子要加四倍的钱,孙牟自是不愿,他不愿,货就被扣住了。
对方是卫家的人,加之纪忱的事不好对外张扬,他也不敢去府衙,只能去找霍酒词。
“霍老板,我们少主有请。”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霍酒词猛地转头对上来人,jsg是那日在风月楼擒住她的老者,她认得。今日之事来得蹊跷,她不明白,卫焚朝为何要找自己麻烦。
难道,他那晚认出了自己?
看出了她的疑虑,张别楼再次开口,“少主请霍老板上楼,详谈码头卸货的价钱,若是霍老板同意,我们便签下合约,从此再不变价。”说罢,他指了指一旁的客栈。
“好。”霍酒词脱口道。既然卫焚朝铁定要找她,她是躲不掉的。“我跟你去。”
“少夫人。”孙牟怕霍酒词一人前去吃亏,妄图跟过去。
“两位留步。”没等孙牟走出一步,张别楼的手便拦住了也,漠然道:“我们少主只请了霍老板一人。”
嗯?霍酒词皱眉。
“少夫人别去,算了吧,我看卫公子心怀不轨,我们也别在这里卸货了,换个码头,远些便远些。”孙牟恼火地瞪着张别楼,心口剧烈起伏着。
羡鸯没说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霍酒词。
“你们走也可以,不过得先付钱。”张别楼放下手,淡淡道:“这船在我们家的码头停了一个时辰,耽误工人不少功夫,再加一百两。”
“你!”闻言,孙牟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们卫家人太不讲道理了。”羡鸯上前,秀气的面庞也起了红。
“我跟他进去,你们在这里等着,有事我喊你们。”霍酒词心里很清楚,毕竟是做生意,往后遇着的难事只会更多。
*
这客栈是卫家的,而卫焚朝一来,再多的客人都会被赶出去,至于这些客人会去哪儿,掌柜不管,他只管赔钱了事。
卫焚朝不管住在何处,房里头的布置都差不多,床榻必须临窗,地上必须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叫他沾不到地面。
此刻,卫焚朝盘腿坐在空旷的榻上,面前摆着一壶刚泡好的大红袍,茶香浓厚。
“少主,霍老板来了。”张别楼行至门口停住。
霍酒词往前看去,上次见面,屋里铺的是白地毯,家具用色大喜,这次见面,地上还是铺了层白色地毯,不过家具的颜色倒是正常了,却依旧显得整个屋子很诡异。
“你还是穿女装更美。”卫焚朝低着头,自顾自倒了杯茶。
张别楼躬身退下。
霍酒词抿了抿嘴,没说话。卫焚朝这话便意味着他认出了她。
屋里头铺着白色地毯,且没人伺候,霍酒词自是不敢进去的,一怕卫焚朝;二,万一弄脏地毯,她得赔钱。
“站在门口怎么跟我谈事?”卫焚朝坐直身子,讥笑道:“踩进来,大不了我待会儿换张新的。”
饶是见过千万银子的霍酒词,这下也忍不住感叹一声,有钱真能为所欲为。
卫焚朝不冷不热地笑了,举起茶杯呷了一口,衣袖再次滑落,那只带有伤疤的手腕便露了出来。
一见着这伤疤,霍酒词便觉心里头不舒服,“你的手腕上的伤……”
“嗯?”目光转动,卫焚朝看向自己的手腕,须臾,他眸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自己刻的。”
什么?霍酒词走进一步,有些生气地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作践自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说得真好。”饮下杯中茶水后,卫焚朝硬生生地说出一句话,最后四字,他像是从牙齿缝里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