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解救白虎营一事,军中对军师回归的呼声很高,尽管提一次,就会被小王爷狠狠责罚一次,可大家还是忍不住盼着王妃继续回来当军师。
董耿自然也这般想。他在小王爷身边当差,不像别的将军都分散在营中,所以大家都一遍遍叮嘱他多在小王爷耳边吹吹风。
大家说,哪怕他被小王爷打死了,只要能把军师请回来,他就死的值!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
他也是这般想的!
当然,还是以王妃身体为重。
还要再开口说几句战场上的事,董耿忽然瞥见王妃右手包着厚厚的白纱,而纱布上居然隐隐有黑血渗出。
他心中猛然一惊,到嘴边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大家都盼着军师回来带他们打胜仗,可是王妃现在的身体真的可以吗?
注意到他的视线,金瑞低头看了眼渗血的手,悄悄背到身后。
到了吃药的时辰,张管事进来送药,董耿忙告退。小王爷接过来药碗,就要喂金瑞吃。
金瑞撇开头,“你去帮我拿那只玉碗盛,这只碗盛药,看上去黑乎乎的,让我很难有食欲。”
小王爷屈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你找再多的借口,最后还是要吃药。这碗凉了不要紧,灶上还给你备着两罐。”
“不是借口,就是想用那只玉碗。”金瑞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尽量很真诚。
然而小王爷根本不信他。不过为了哄他顺顺利利喝下药,还是让人去拿那只碗。不想金瑞还非要他亲自拿,说他亲自拿碗,亲自倒药,他就吃着不苦。
对于他的要求,小王爷面上恼怒、不耐,但只要金瑞不是提出伤害自己身体的要求,小王爷几乎是有求必应。
小王爷亲自去库房拿玉碗,等他一走,金瑞叫住准备把药端回灶上的张管事,“帮我拿些白纱来。”
“白纱,您的手不是早上刚换了纱布?”
金瑞举起手,将已经被黑血浸透了的手掌纱布,展示给张管事瞧。
“手掌的伤口,昏迷的时候就已经结痂了,怎么又流了这么多血?”张管事大惊。
金瑞的手很不对劲。
只是指甲掐进了肉里,看着手掌上血肉模糊,十分可怖,可在这个位置,不会流太多的血。就算是金瑞刚把伤口弄出来那会儿,也流不出现在这么多的血?
怎么伤口养了几日,反倒更严重了?
“不行,这得告诉王爷,再把罗大夫他们请过来。”
“别惊动他。”金瑞急忙拉住张管事,“是我方才压到手掌,所以才会流这么多的血,不是什么大事。我以后小心些,自然就没问题了。”
他叮嘱说:“王爷一直担忧我的身体,已经操醉了心,这点小伤口,就别让他知道了。”
白纱书房就有,张管事拿出来后,金瑞就已经把旧纱布拆掉,扔在一旁。
“让我瞧瞧您的伤口,是不是得再上点药?”
“来不及了。”金瑞侧坐在罗汉榻上,不让张管事看到他的伤口,自己拿过来白纱,一层层绕在手掌上。
张管事尤不放心。
“王爷出去忙公务时,你再给我上药。”
也只能这样了,张管事叹气。金瑞和小王爷都是有主意的人,他说再多也没用。
小王爷这几日确实也累坏了,一个手掌上的伤口,应该是不要紧的。
张管事这么想着,将剩余的白纱收好,又把旧纱布拿出去扔了。
小王爷拿了玉碗回来,看着金瑞将药喝的一滴不剩,心中放心许多。他哄着金瑞在罗汉榻上睡一会,金瑞却因为吃药膳吃的十分有精神,怎么也睡不着,在罗汉榻上滚来滚去,极不老实。
“再动,本王将你锁起来。”小王爷想安静回几封书信,被金瑞搅得下不了笔。
“可我睡不着。你要给谁写信,我帮你措辞。”
“不必。”
“那你再给我说说西图国男后的事呗,我特别想知道,他是怎么从一个奴隶成为能统领全国兵马的实际掌权人?”
小王爷的思路被他打断,鼻尖的墨水低落,在纸上晕出一朵黑云,“他的事情,本王也不清楚。或许你们有缘,日后若能坐在一起,可以秉烛夜谈,好好聊一聊这些年的经历。”
金瑞抱着被子坐起来,气呼呼地说,“谁要跟他有缘?他敢侵.犯江北,我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跪下来管我叫‘爹’!”
窗外骤然劈下一道惊雷。
金瑞吓了一跳,身子都跟着颤了颤。
“方才不还是晴天么?”他嘟囔。
小王爷换了一张纸,提笔书写,意味深长地说,“江北的老天爷耳朵灵的很,看谁说大话了,就要劈谁。”
“我可不是说大话。实不相瞒,我这几日看兵书略有所得,虽然还没恢复记忆,可脑子里有许多战术。我觉得我对上西图国男后,未必会输,不,是一定会赢。”
小王爷执笔的手一顿,抬头看向罗汉榻上的人,那样的骄傲、张扬,好像当年的少年又纵马归来。
只是少年的马已经老去,少年也成了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嗯,谁也打不赢你。”小王爷压下心酸,努力扬起嘴角,“你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本王带你上战场。”
金瑞眼睛一亮,虽然知道这一天大概是不会来的,却还是忍不住雀跃,“我快好了。先帝已死,孟家的仇也不用我惦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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