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1)

温浓皱眉:“万一对方设有埋伏怎么办?”

“他早知道有埋伏,不可能没有防备。”梁副骑安慰她。

是啊,连她都能猜到曹世浚频频留下线索恐怕别有用心,陆涟青又怎会想不到这一层?温浓不禁自嘲。一直以来她都知道陆涟青神通广大,明明不在场的事情他也知道,就好比当日她与容欢的悄悄话就轻而易举被陆涟青所捕捉,也许她与郭婉宁还有阿爹的对话早就被陆涟青所得知,甚至更早之前她与郭常溪杏林间对话也已经入了陆涟青的耳里。

陆涟青早就知道她隐瞒了曹世浚的事情。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从来不问?留着看她笑话吗?还是在他眼里,她与曹世浚就是一伙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一直隐忍至今?

温浓越想越气,既恨自己没有早点坦白惹来误会,又忍不住伤心陆涟青闷声不响,对她根本毫无信任。

温浓耐着性子忍了一下午,终于等来门房来消息,信王回来了。

第89章 不舍 他若想省心,就该把温浓杀了。……

陆涟青带着一身寒气归来, 冷冷迎上温浓迫切投来的视线。

温浓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陆涟青对她露出这般疏冷之色,炽热的心渐渐冷却下来。

梁副骑随恭总管上前迎接,在确定陆涟青对恭总管的替任并不意外之后, 总算相信赵总管真的细作的事情。

“王爷, 温姑娘她……”恭总管给陆涟青简单汇报了几件他不在时王府发生的事,并将温浓等了他一下午的事情悉数相告。

陆涟青一言不发,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独自踏入大厅里。

他眉宇间的郁气瘆人,底下的人没敢多言,同怜地扫了一眼温浓所在,便都纷纷退了下去。

温浓静静盯着陆涟青, 鬓额发丝紊乱得很,不若平日的一丝不苟。他常年抱病,本来气色就不好, 今日冷脸相向, 眼睑下的乌圈阴影极甚, 厉色未泯, 阴鸷凶恶, 再加上远远已经嗅得一身血气骇人,任谁见了都不敢靠近。

温浓深吸一口气:“见到他了吗?”

陆涟青眉心细不可察地动了动:“你说谁?”

温浓心知事到如今再没有装傻的必要, 心中哂然, 道出那个一度充满忌讳的名字:“曹世浚。”

陆涟青轻笑了声:“本王不认识这个人。”

自从两人好上以后, 陆涟青不许她张口闭口自称奴婢,他也没再端起信王的架子, 因为温浓总喜欢这么装糊涂闹他,可现在听他这般疏冷的口吻,温浓心中百味杂陈:“那你去曹家老宅做什么?”

“曹家老宅是何地?”陆涟青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口吻, 予以温浓一切否决:“本王只知道今日围剿的是潜入皇宫行刺的贼人巢穴。”

温浓笑了:“殿下,咱们不如直接把话说开了吧?”

陆涟青面色瞬沉,比刚踏入大厅之时有过之无不及,眉宇的郁气越拢越浓,也越发危险:“好。”

这个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当中硬挤出来的字眼,显然并不能够代表他此时此刻的情绪,也不能代表字里行间的意味。

陆涟青眸色晦黯,在那深处隐隐潜藏的凶光翻涌,充满压抑,却又即将压抑不住:“我可以给你机会解释——”

“我也可以给你机会解释。”温浓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舒眉道:“你先说。”

“……”

陆涟青眉心拧成了个川字,眼底飞闪而逝间隐约透出出一抹迟疑的惑色,但也仅仅只是存在了那么一瞬:“我不会一而再地纵容你,不许你一而再挑战我的底线。”

温浓插腰:“你背地里找人盯我,我也很生气的。”

“难道我就不会生气吗?”陆涟青更生气。是她的心思捉摸不定,满口胡诌,时虚时真,总是在说模棱两可的话,还总是想跑!“你心里瞒了多少事,难道就曾对我说过一句实话吗?”

容欢威胁,她不说。关若虹找事,她也不说。她与郭常溪私下有约定,她一字不提。玉镯事小,还非要等到郭常溪在他面前戳穿了才肯老实交待。

陆涟青最忍不了的就是她心里有事,事无大小,从来不会主动向他坦言。

背地里掖着藏着那个姓曹的,早在妙观斋就已经对她缠纠不休。她闭口不谈,若不是知道她一直避若蛇蝎,陆涟青早就翻脸了。

就连关若虹这样的草包都晓得这个道理,大摆龙门阵故弄玄虚,刻意制造温浓和郭常溪的绯闻谣言乱飞。没有人不知道当朝信王气性大,眼底从来容不得一粒沙子。

他若想省心,就该把温浓杀了。解气了,也能一了百了。

可他舍得吗?

温浓颦蹙眉心,抿唇嗫嚅:“那、那我错了还不成嘛?”

“毫无诚意,死不悔改。”陆涟青面色森冷,恨恨磨牙。

温浓是自知理亏的,否则她不会站在这里挨他批。可是听他批自己没诚心悔过的意思,温浓皱起小脸不认同:“我今天本来就想找你说这事的,谁知道你跑这么快……”

本来还想嘴硬解释的温浓,见陆涟青铁青的脸越发难看,嘴里的逞强悻悻然咽了回去,默默低头乖乖认错:“我真的知错了,你别生气。”

不知怎的,明明在吵架,明明一下午的哀怨满腹打转,可现在温浓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难过。或许一部分原因是压在心底的顾虑终于没了,致使她能松一口气。另一部分原因大抵还是陆涟青的态度令她看到了希望。

一直以来她对陆涟青有试探也有隐瞒,即便后来两人成为亲密的关系,可温浓心底始终保留着一份忌惮与畏惧,以及说不出的隔阂与距离感。

可是随着隔阂被打破,温浓似乎看到了真真正正的陆涟青,这份距离感也就随着消失无踪。

温浓摸上去牵住他的手,这一刻隐约好像有点明白陆涟青的话。也许彼此的隔阂与距离并不是他所造成的,相反造成这一切的问题根本出在她身上。

为防陆涟青生气甩开,温浓紧紧握牢他的手,瞄见他没有嫌恶之色以后,壮着胆子双手环来,陆涟青没有躲闪,被她双臂环过腰间,将脸埋进怀中。

明明像个骗子,半真半假信口胡诌,可是她的温度却是那么真实,每个拥抱都能令他流连莫返。

在去曹家老宅的那一路,他的脑海全被杀戮所占据。他也不知想杀谁,心里只觉快气疯了,恨不得抄刀杀人,全都杀光。

可直至此时此刻,陆涟青才真正明白,也许就是真疯了,杀谁也不会杀了温浓。

僵直的身体微微动弹起来,陆涟青展开双臂,就着被人拥抱的姿势,反手拥住怀里的她。

他舍不得杀死温浓。

与别不同的是,温浓感受到这个怀抱异常的冷。陆涟青的双手冰到极致,透过指尖的触碰能够感受到细不可察的颤意,他的身子冷得极不寻常。

怀里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他的整个重量全压在身上,温浓渐渐有点支撑不住:“诶、来人……”

守候在门外的梁副骑等人闻讯赶来,一左一右赶忙将信王扶起,而不至于让他压垮了温浓,两人直接倒在地上。温浓定了定神,这才发现随即赶来的还有大夫,而陆涟青不知何时已经闭上双眼,早已意识全无。

“……殿下?”

*

陆涟青腹背中剑,伤口极其严重,可他回来之前却只是让人草草包扎止血,近乎赌气地强撑站在温浓面前。

直到他终于撑不住晕厥倒地,温浓这才知道他的伤势有多重,陆涟青围剿曹宅之时所遇形势有多危险。

诚然,曹世浚等的人确是温浓,可他也知道陆涟青极大可能会出现,早就已经设下埋伏,等他来个瓮中抓鳖。自然,陆涟青亦不是傻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必定率齐精兵,深思熟虑。

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陆涟青算漏一个南衙叶师。上辈子叶师自始至终隐而不发,陆涟青竟未察他有异心,始料未及他原来竟与当年五门宫变也有牵扯。

昔日曹世浚所在的东苍门下,阵守城门的主帅竟与叶师有师徒之缘,当年陆涟青入京强辗五门,大肆屠杀守城将士,因此与叶师算是结下弑师之仇。

曹世浚与叶师暗中往来,联手于今日曹家老宅布下陷阱,等的正是陆涟青自投罗网。

叶师欲反信王之心一直未被觉察,在于他懂得伪装自己。正如他从未在任何手下面前表露他的异心,一路随同陆涟青进入曹家老宅、甚至当刺客现身并放出冷箭之际,他始终保持表面的忠诚,直至他将陆涟青送入早已布置的陷阱,并将所有精兵视线掩在房门之外——

他方揭下了伪装已久的面具,动手刺杀陆涟青。

如果陆涟青葬身于此,活着离开的叶师即便有他护驾不利的罪过,可遗留在屋外的其他精兵能够证明他曾全力保护信王安危,恐怕谁都不会对他的行为产生丝毫猜疑。

倘若陆涟青不是那么多疑之人,那么没有留下后手的他此刻已经死在曹家老宅。

陆涟青从不信任任何人,他生性多疑,即便是世人皆知的心腹纪贤,在他眼里也能摸出几个猜忌的点,更何况是这么些临时为他起用的南衙精兵。

在发现魏梅尸身之时,陆涟青已经派人去把护军统领刘苛从宫中找来。即便妙观斋事变之后护军的能力一直倍受质疑,但刘苛是陆涟青一手提拔上来的,相较于叶师更为知根知底,也更忠心。

毕竟是被陆涟青命为宫廷护军寄予厚任之人,刘苛不负所望,真正实现黄雀在后,在危难之际带人端了曹家老家,救下身负重伤的陆涟青。

这些都是刘苛处理完善后之事上门相告,温浓得知这些事情始末的时候,陆涟青还躺在床榻上意识未醒。

她守在榻边,静静盯着陆涟青没有血色的脸庞。

倘若不是陆涟青有护影相随,在叶师刺伤陆涟青之后即将下杀手之前及时护救;如果没有刘苛带人及时赶到压制叶师与曹世浚,陆涟青很可能根本就回不来。

温浓呆呆地想,陆涟青要是真就这么死了,那也是她害的。

要不是她没能早点向陆涟青坦白曹世浚的事情,也许他不会负气到亲身赴险,也就不会受到那么严重的剑伤。温浓默默趴在陆涟青床头,眼睛发酸,想哭,可就是哭了陆涟青也看不见,多浪费。

就算卖乖讨巧,也得等陆涟青醒来才行,不然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没了陆涟青,无论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温浓揉了揉眼,不一会儿听见门外传来敲响,是恭管事。

恭管事愁眉苦脸拿着一封信函敲开门,温浓疑惑道:“这是什么?”

“宫里来信,太后娘娘意欲出宫,亲自来迎小陛下回去。”

第90章 商量 咱们打商量。

屋漏偏逢连夜雨。

流落在外的小皇帝还没找着, 太后若在这时候来,唯一能镇得住她的陆涟青却重伤昏迷,这意味着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万一丢失亲儿的太后失去理智, 也不知会把事情捅成什么样。

温浓只觉脑阔疼,疼到飞起。

恭总管显然也想到一块去,愁眉不展说:“不能让太后娘娘知道小陛下失踪了。”

温浓微讶:“难道太后还不知道陛下失踪的事?”

“王爷修书入宫分别递给两位总管,让他们竭力稳住太后,将陛下失踪之事暂时瞒下。”恭总管解释:“只没想到太后来得这么快……”

其实就是真来了,只要有陆涟青在,太后心有抱怨, 也不敢吱声半句。偏偏那么凑巧的是陆涟青重伤昏迷,意识全无。没有他的压制,太后丢了心头肉, 指不定要怎么发疯。

温浓心惊胆战:“你说意欲出宫, 也就是说还有挽回的余地, 人还没有出来?”

恭总管摇头:“不, 宫里递来的消息是说车马已备, 即刻启行。”

宫里递消息的速度再快,赶到王府之时恐怕太后的鸾驾已是开出宫门之外, 也就说根本已经拦不住了。

温浓愁得两眼昏黑, 她扶了扶额:“容欢在哪?”

恭总管一听要找他, 立刻表露不赞同:“王爷有吩咐,不能把他放出来的。”

温浓瞪眼:“那你去请示殿下, 问他应该怎么办好了。”

这不是为难人嘛?信王要是能醒过来,也不至于这么头疼了,恭总管只得闭嘴。

温浓火烧火燎跑去竹心苑找容欢。

容欢被看押在屋里出不去, 这两天过的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神仙日子,除了嘴肿没消,其他都挺正常,还挺滋润:“阿浓姐姐又想我了?你跑我这么勤,就不怕信王殿下吃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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