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哲带着清秋并肩走在街头,陶酌风在身后亦步亦趋,引得路上众人纷纷回首。
这般俊朗的男子和绝丽的女子,本就容易吸引人的注意,更何况连身后那个一身金甲的侍卫都如此英俊,走在路上,还以为是哪家神仙下凡来偷偷赏这人间烟火。
寻常姑娘自知高攀不起宫哲,只艳羡地看了几眼,便将目标转移到了陶酌风身上。他这一路左右闪躲,却还是有不少姑娘撞到他身上,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金甲上早已被人塞满了手帕,活像个行走的人形彩旗。
“放天灯——!”
人群随着这一声高喊陡然静止,众人站定,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一盏盏孔明灯徐徐飞起,宛如颗颗明星照亮璀璨夜空。
清秋仰头看着漫天灯火,细碎的雪花落在她眉心,洇花了一点梅妆。
灯火汇做星河,像极了大杨山繁星如斗的夜。
她仰头看着,忍不住唇角上扬,眉眼含笑。
宫哲看了几眼花灯,忍不住收回目光来侧目看她。这样明艳的笑容,他曾经日日可见,如今看了,却恍若隔世,如此看上一眼,便再移不开视线。
身后,陶酌风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尽职尽责地充当护卫的角色,可视线扫过清秋侧脸后,却就此定格。
清寒雪夜里满城灯火辉煌,烁烁烛光映着她俏丽的容颜,竟让他看得痴了片刻。
强压下心头悸动,陶酌风将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藏在手中一只花灯的提竿里,小心翼翼地在她手背轻点两下,塞进她手中。
提竿那头落在她手里,另一头却还搭在他掌心,隔着寸许的距离,像是在众目睽睽下隐秘的牵手。
清秋一愣,却生生止住了回头的动作,手心握紧灯杆,将那纸条收进了袖里。
“开彩——!”
声音落罢,众人寻声看去,只见长街中心的高台上缓缓立起一支灯杆,三盏精巧绝伦的花灯挂在其上,正是今年花灯会决选出的三盏最好看的花灯。
“诸位,这三盏花灯皆由大越当今最好的灯匠,耗时足足三月方才完成,一盏‘高山流水’,一盏‘鹤舞洞天’,一盏‘鸾凤求凰’。三盏花灯将展至子时,价高者得。”
宫哲一听,颇有兴致地看向清秋:“想要哪一盏?”
清秋仔细看了看那三盏花灯,巧夺天工是不假,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没有方才那漫天的孔明灯吸引人。
她微微摇头:“王爷不必破费了……”
“送给你的,怎么能说是破费?”宫哲说罢,笑着牵起她的手走到那高台前,对着刚才吆喝的人招了招手。
那人忙小跑过来,笑道:“贵人看上了哪盏?小的给您摘下来。”
宫哲抬手一指那挂在最高处的花灯。
“鸾凤求凰。”
“鸾凤求凰。”
一道清亮女声传来,异口同声的,引得宫哲转头看去。
只见人群之中站着一个身着红艳猎装的女子,看向他的一双桃花眼闪闪发光。
这女子形貌昳丽,眼尾不知是上了红妆还是天生如此,带着一抹妖冶的绯红。
若将清秋比作初夏蔷薇,德阳是那灼目山桃,那眼前的女子便是如火红莲,艳得惊心动魄,却又透着一股只可远观的孤傲。
那女子见宫哲盯着自己,微微一笑,走上前来,朗声问候:“昭王殿下。”
宫哲轻轻锁眉,沉声道:“淮胜公主。”
第32章淮胜她随身携带的画像上的人,分明是……
“若本王记得不错,祁国使团明日才会抵达上京。”
宫哲说着,深邃墨瞳微微眯起,像一只被侵入领地的头狼,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危险的警告。
一旁的花灯老板听见了两人的身份,便知道接下来的话不是自己能够听的,当即缩着脖子悄无声息地退远了。街上人来人往,瞧见这边四名男女俊若朗星皓月,不免驻足回首,但因离得稍远,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见宫哲敌意甚重,淮胜却也不恼,莞尔一笑,负手侧目,望向那高高挂起的花灯:“早就听说大越的花灯十分漂亮,怕使团携带的行李车马过于繁重,会错过了难得的花灯会,便先行骑马来了。”
说着,她一扬下巴指向那盏最高处的“鸾凤求凰”,花灯映照之下眸子灿若星河:“本宫也看上了那盏‘鸾凤求凰’,不知王爷可愿割爱?”
“方才那老板已经说过了,价高者得。就看公主愿意付出多少价了。”
“这样啊……”淮胜美眸一转,佯装为难道,“王爷应该已经知道本宫此次出使大越的目的,这盏‘鸾凤求凰’画工精美,寓意也好,应当配得上我祁国的驸马吧。”
言下之意,价码便是她本身。淮胜贵为一国公主,又是有名的美人,这个价码,足够高。
宫哲不悦地皱眉,撇开她抛出来的价码不谈,反问道:“既是和亲,何来驸马?”
祁国大将尉迟岭年事已高,年初便自请辞去鹰骑大将军之职还乡养病。鹰骑失了主心骨,战力大不如前,而宫哲麾下那支驻守边关的军队却正年轻,斗志昂扬如日中天。冯昶此举分明就是卖女求荣,怎么她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吗?
淮胜咂了咂嘴,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无趣,便生生一转,看向宫哲身侧的清秋,眼中迸出光亮来,赞叹道:“想不到大越也有如此美人,难怪王爷对这‘鸾凤求凰’志在必得。既然如此,那本宫便不强求了。不过王爷,不管怎么说,本宫远道而来,好不容易看上一样东西,还让给了王爷,王爷是不是应该给本宫些什么作为补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