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嗑着瓜子围观了整场比试的军医默默退出了人群。
“既然姑娘也略懂医术,本王的伤,就有劳你了。”
听他提到自己,清秋身子瞬间僵硬,神色有些不自在,只当没有听见他的话,继续给陶酌风包扎。
“关姑娘,”陶酌风在她耳边低语,“此处人多眼杂,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清秋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到底不舒坦。
她不做声的给陶酌风处理完伤口,拿着剩下的草药走到宫哲身前,他却故意把手背在背后,似乎有意逗她一样。
“王爷,”清秋不悦的抬眸看他,“再不敷药伤口都要愈合了。”
宫哲这才轻笑一声,乖乖将手递给了她。
她指尖微凉,和着带有青草香味的药汁,冰冰凉凉地抹在他手背上。
他垂眸看着她微微凝眉的表情,眼底缠绵缱绻。
还带着一些,得意,满足,和痛快。
清秋却不知道他的心思,三两下把药涂完,转身便走。
却听他淡淡道:“站住。”
清秋脚步一顿,眉头紧锁。
“等下随我一道回府。”
说罢,他转身回了中军大帐。
而这淡淡一句话,却如一块巨石砸进水里,掀起惊涛骇浪。周围将士一听,便知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当即一哄而散,只留下难堪的清秋和无奈的陶酌风,僵硬地呆在原地。
第28章又梦宫哲他竟亲自将她送回大杨山……
中军大帐。
宫哲一手负在身后,卓然挺拔立于案前,借着烛火垂眸看着涂满药汁的手背。
墨青色的草药汁液已经干涸凝固,带着些许碎渣死死的、不规则的粘在皮肤上,有些凉,有些痒。
她给他上药时很没耐心,连没有受伤的地方都胡乱涂出去一截,还有一滴药汁顺着手掌滑进了袖中。
绿洼洼一片,很难看。
可他却不想擦掉。
她上药时颔首凝眉,几缕碎发坠在额前一摇一晃,身上淡然芬芳的馨香勾得他心猿意马。
以前她日日跟在身边嬉闹的时候,他还未觉得她如何,如今不咸不淡的疏离起来,反倒变得让人想要亲近、再亲近。
他这么垂眼想着她那时的神情,竟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
他知道她仍在恼他,可不知为何,他近来偏偏就是喜欢看她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而且他也想试试看,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强迫她亲近他,尤其是当着陶酌风的面,这感觉实在是……快意得很。
虽然心里有几分自恼,恼自己凭着身份仗势欺人,可他拥有的一切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打来的,仗自己的势,又有何不可?
更何况这势,仗得他心里舒服。
宫哲轻笑一声,心情大好地将桌案上的公文一收,打道回府。
……
大帐外,清秋只身站在空地之中,怀中抱着那被恶犬吓得抖个不停的丑狐狸,静静仰头望着两朵被困在树梢上的云,看着风轻轻吹过,它们一点点挣脱,忽然觉得自己半生漂泊,到头来竟还不如两片说散就散的云彩来得自由。
宫哲一掀帐帘,便远远瞧见她纤细的背影,入耳皆是军士号令,眼前却唯她一人,安静,寂寥,纤瘦得像随时会被风吹走一样。
他似乎从未瞧见过她的背影。
宫哲凝了凝神,向她走去。
站在她身侧,她仍未收回视线,他侧目看她几眼,也跟着她往天上看,声音不由得沉静下来,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情,沉得像一汪幽深的静水:“回家吧。”
可她的家在宿州,在早被祁国鹰骑的铁蹄踏碎了的大杨山。
清秋眼眸颤颤,却一声未发,收回视线来往营外走去。
此时已是晌午,吃饭的时间,路上少有行人。paopao
清秋只顾埋头闷声走着,丝毫没有与宫哲说话的意思。
他长得高大,一步比她两步还要远,清秋一声不吭的快步走着,他却背着手闲庭信步,仍未落后分毫。
走出去不远,宫哲忽得开口道:“再过几日,祁国的淮胜公主便会抵达上京,届时我需负责护卫公主安全,也许少有时间回府。”
说者有心,自然得像是寻常夫妻间聊的家常。
可听者却是无意。清秋听罢神色淡淡,并未有任何反应。
宫哲等了少顷,见她仍没有说些什么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许失落。
世人皆知,祁国的淮胜公主天姿国色,即使与大越出了名的美人德阳公主相比也毫不逊色。当年鹰骑出征南方的朔淮小国,却遭殊死抵抗,直到淮胜公主盛装前去朔淮与祁国交界的深山湖畔,白雾袅袅,红衣如血,一舞惊天下,将那休战期间去山中打猎放松心情的朔淮国君勾掉了魂,回头便将整个国家献给了祁国。
自此,一个宫女所生、自幼长在冷宫的庶出公主,获赐封号淮胜,成了祁国外交一张无往不利的王牌。
而她此次前来上京,名为缔结两国之友谊,实则是为和亲做准备。
祁国与大越相争不下几十年,争得宫澶和冯昶从青葱少年变得鬓边染霜,大越苦,祁国也苦。淮胜公主此次若是在大越一众世家公子中选中了一个,兴许便能了结两国这许多年的纷争和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