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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无声的笑了一笑,有气无力道:“谁把我带回来的?”

“你还问,”镜心气得想掐她一把,手抬起一半又落下,最后重重的在床沿上拍了一巴掌,“多亏了展晟和我。要不是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了你的包袱,等所有人都撤离驻地,你就得自己从那三丈多深的坑里爬上来了!”

深坑?

清秋不记得自己落入过什么深坑。

见她苍白脸色露出一丝茫然,镜心一时语塞,顿了一顿才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清秋,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跟去龙沙,又掉进那莽林的大坑里的?可别说是不小心,心再大的人也没有这么个不小心法。”

怎么掉进去的?她也不知道。

她只记得宫哲带着德阳公主离开后,她就成了那两只猛虎的猎物,被一巴掌拍得当场昏了过去,等再意识模糊的睁开眼,就已经回到王府里了。

许是那猛虎当下不饿,把她留在坑里,准备晚些再啃吧。

不过这些话她不准备对镜心讲。小姑娘生在上京长在王府,胆子小得很,平日里见到街口那条大黑狗都要绕三分,要是把遇到猛虎的事告诉她,不得吓得她整宿整宿不敢合眼?

“我们回府多久了?”

“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三天的时间,宫哲却什么都没和旁人讲,以至于连她如何受得伤,都要镜心自己来问她。

“王爷呢?”

镜心咬了咬唇,踌躇再三,才道:“王爷在林子里遇上了大虫,受了重伤,一回京就被陛下接进宫里养伤去了,还未回来呢。”

原来是去宫里了。

德阳也在宫里。

正好。

清秋“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镜心有些诧异,往常王爷哪怕练兵时磕了一下手,她都要着急上火两三天,直到磕红的印子彻底消了才罢休。现在王爷受了如此重伤,她却只是“哦”一声,却没追问她伤势如何,恢复几成。

明明去龙沙之前还都好好的。

“……清秋,”镜心眨眨眼睛,终是又问起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清秋望向床顶失神地想了一想,苦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解了我这半年以来的困惑罢了。”

云山雾罩的,镜心听不懂。

“镜心,”清秋忽然缓缓转过脸来,神采全无的双目盯着她的眼,“给德阳公主的杏仁饼,送过去了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引得镜心一愣,还未想明白她是如何知道此事,只好木然摇头:“还未曾……王爷是要府上每个月给宫里送一盒杏仁饼去,不过往常都是展晟派人去做,我不曾过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进宫。”

“进宫?”镜心眼睛一瞪,一口回绝,“不行!”

她这张脸太过招摇,若在外面还好,可一进了宫里,定会被人发现和德阳公主长相相似,到时王爷要如何解释?

这一点,她在龙沙那时听展晟解释过。

“镜心,”像是知道她会拒绝一般,清秋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语气平静地毫无生气,“我知道你有何顾虑,你放心,我不会给他惹麻烦。只是我总得看看清楚,拿我的命换来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那夜林子里匆匆一瞥,她只将德阳的脸看了个大概。可她还是想知道,除了那张美艳绝伦的脸,还有什么能让一向君子守礼的宫哲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这个小他许多的侄女情根深种。

深情到可以轻易放弃她的性命。

更要紧的是,昏迷了三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

宫哲曾说,于他而言,大越之重,不如她。当时她那颗心砰砰乱跳,只顾着雀跃,可现在方才知道,德阳之重,远高于她。

只是她虽出身贫寒,却也不愿靠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享受荣华。

倘若从未知晓德阳的存在,她尚可呆在他府中,承受他止乎礼的君子之爱,忍受他一次次夹到她碗中的杏仁饼,习惯他在她的生辰彻夜不归。

可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她做不到自欺欺人。

半条命,还他赠她这半年来的幻梦与恩宠,她想,他们可以两清了。

但在她结束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孽缘之前,她要当面和他道个别。

……

镜心到底还是把进宫的方式交给了她,只是在她换上王府侍女的衣裳,拎着食盒要走时,犹豫再三,还是拉住了她的手,不知如何措辞,只能提醒一句:“清秋,王爷毕竟有伤在身……”

言外之意是怕她激得宫哲伤势加重。

清秋舌下泛苦,轻轻推开她的手,不咸不淡的道了句:“知道了。”

*

有了昭王府的令牌,进宫并不难。宫门口的侍卫是北府军中的一支,虽不在宫哲的管辖之内,却也久仰这位大越战神的大名,对于昭王府中的人从不多加刁难。

清秋临走时在脸上施了些粉,虽改变不了五官轮廓,但至少乍看上去不至于过分惹人注意。

只是宫里太大了,她找不到宫哲,只得半路拦下一个宫女,引她前去德阳宫中。

“前面就是德阳公主的朝霞殿了,”那宫女抬手一指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温柔雅致的亭台楼阁,“你自己过去吧,放下了就早些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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