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扶游早就累得要睡着了,秦钩带着一身水汽,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抱住扶游。
秦钩身上有点冰,把扶游冰得一激灵。
太冷了,扶游推了推他的胸口,想离他远一点。
秦钩当然不肯,为了取暖,又朝他哈气。
扶游哼哼唧唧的:你又
秦钩抢先道:我今天没吃羊骨头,刷牙了。
扶游蹬了蹬脚:你很冷
秦钩把他按进自己怀里,搓了搓他的手臂:别乱动,马上就暖和了。
扶游懒懒地嚎了一声,翻过身,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抱怨:你干嘛出去这么久?下次不要出去了。
秦钩声色微沉:下次不出去,你要我在这里解决?
随便你。扶游拍拍他,小狼,把尾巴变出来。
扶游揉了好久的狼尾巴,又抱着狼尾巴睡了一整晚,才勉强消了气。
*
很快就到了除夕。
今年除夕和往年一样,祭天,宫宴。
出乎朝臣意料的是,皇帝重掌大权之后,并没有对刘家赶尽杀绝,只是把刘家人的一切封号和官职都褫夺了,把他们赶回老家种田。
而对刘太后,皇帝也没有多加追究,反倒还让她留在宫里养病。
今年除夕宫宴,刘太后竟然还好端端地出席了。
只是她没有待太久,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又过了几天,大雪停了。
刘太后等不及,要立即去南边的别院看看刘将军。
马车就候在宫门外,只有扶游出来送她。
刘太后换了便装,由侍从搀扶着。
该说的话先前早就说完了,现在再说,也只是一些重复的话。
刘太后道:你写史书,要是有什么地方还不清楚,可以托人问我。
扶游点点头:我知道。
上回说立传,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要是实在顶不住那些老古板的压力,不用给我写什么也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
我知道,但是您放心,我会尽力的。扶游想了想,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太后足够重要。
好。太后再简单地跟他寒暄了两句,便要上马车去。
临走的时候,她掀开马车帘子,对扶游道:陛下好喜欢你。
扶游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说这句话。
刘太后又道:你不在的时候,他天天在等你。
扶游最后梗着脖子道:那是他应该的。
刘太后抬了抬眼,没有再跟他说别的什么,放下帘子,马车辚辚驶动起来。
扶游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走远了,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转回头。
却不料秦钩就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扶游被他吓了一跳,拍了他一下:干嘛不说话?
秦钩抱住他:是我应该做的。
原来他听见了。
扶游摸摸他的头发:干什么?生气了?是不是你自己选的?
秦钩低下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是他自己选的,他甘之如饴。
*
除夕一过,扶游也要收拾行李去采诗了,今年要留在养居殿的日子不多了。
这天晚上,扶游吃过晚饭,又靠在榻上看书。
晚上吃的有点多,秦钩帮他揉揉肚子。
秦钩揉着揉着,就躺下了,脑袋枕在扶游的腿上,手上动作不停,继续给他揉肚子。
扶游也摸了摸他的脑袋。
秦钩转头看他,似乎有话想说,但是又开不了口,最后只是蹭了蹭他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扶游看完了手里的书,把竹简放下,拍拍秦钩帮他揉肚子的手:不要揉了,都揉饿了。
秦钩收回手,没有回答,扶游一抬眼,才看见秦钩在看他。
双眼湿漉漉的,在烛光里泛着光,怪可怜的。
扶游坐起来,低头看他,搓搓他的耳朵:你怎么了?
秦钩低声道:你明天就要走了。
扶游没忍住笑了:等到下一个冬天,我就又回来了啊。
太久了。秦钩抱怨了一句。
说好了冬天再见的,不可以反悔。
没有反悔。
扶游笑了笑:现在也由不得你反悔。他推推秦钩的肩膀:都是你揉的,我又饿了。
秦钩会意,坐起来:要吃什么?
随便吃点,你看着办。
是。
扶游忽然道:要一壶果酒。
听见这话,秦钩回头看他,恍惚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扶游不会喝酒,又怎么会开口要酒?
扶游倒是坦荡,看着他,轻声重复一遍:我说,要一壶果酒,暖暖身子,你这里没有吗?
秦钩点点头:知道了,我去拿。
他披上衣裳,转身出门去,吩咐侍从。
不多时,崔直便带着一群小太监进来了。
在榻上放了张小案,摆好碗碟,几个菜碟堆在上面。
一对玉杯,崔直要给扶游斟酒,被秦钩喊住了:放下。
崔直了然,把酒壶放到秦钩手边,就带着人退出去了。
秦钩端起酒壶,给扶游倒了半杯晶莹的果酒: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喝一点就够了,要是又喝醉了,明天就走不了了。
扶游低头,闻了闻果酒的味道,随后抬头看他:我以为你不想让我走。
秦钩顿了顿:我是这样想的,但是你会不高兴。
扶游吃了两小菜,又抿了一小口果酒,双眼湿润润的,把自己酒杯里剩下的果酒倒进他他的杯子里,笑着道:我没不高兴,秦钩,你不高兴了?
没有。
你不高兴?那今天就当是我们成亲,你总该高兴了吧?
好熟悉的一句话。
又是秦钩从前对扶游说过的,扶游全部都记得,一个字都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