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 晏知从扶游手里接过缰绳, 帮他牵着马, 带他进城。
晏知一面走,一面问他:怎么是你出来采诗?家里人呢?什么时候出来的?去年就出来了吗?
扶游抿着唇角, 等他问完了,才点点头:嗯。
嗯什么?兄长问你话呢。
去年就出来了, 家里人不肯, 我就出来了。
怎么不写信给兄长?你一个人出来采诗, 要是路上
怀玉忽然道:他不是一个人,有我陪着他呢。
晏知转过头,同他对上目光。
扶游碰了一下怀玉的衣袖, 怀玉歪着脑袋, 朝他笑了一下。
晏知收回目光, 重新看向扶游:怎么不给兄长写信?
扶游认真道:兄长不是也很忙吗?去年兄长还被派到这里来驻边, 我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告诉兄长。
晏知反问他:那算什么大事?就算是大事, 难道兄长摆不平吗?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
扶游顿了一下,随后笑着道:出来采诗也挺好的,我觉得很自在。
晏知无奈:我怕你被野兽吃掉。
不会的。扶游捏紧拳头, 我已经掌握了驱赶野兽的办法了,一般点起火把它们就不会靠近了。
当然野兽不包括跟在后面的那个。
秦钩也牵着马,远远地跟在扶游身后。
晏家驻守的城池不大,很快就到了晏府。
还没走近,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争执声。
我不管,扶游来就让他来嘛,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哥陪着他不就行了,凭什么非要让我作陪?我今天就要出去骑马
晏家小公子晏拂云走到门前,一回头,就撞上晏知严肃的目光。
哥。晏拂云缩了缩脖子,然后看见扶游,连忙上前,扶游,你来啦,我刚要去接你,路上辛苦吗?我们家这个房子没有之前在皇都里那个大,不过还是有点大,你会迷路吧?我带你
他话还没说完,刚要碰到扶游的手,就被怀玉挤开了。
怀玉牵起扶游的手:真的吗?那我会迷路,要牵好我哦。
晏拂云沉下脸,转过头,忽然看见跟在后面的谁,踮起脚仔细看了看,面上一喜,高声喊道:西南王殿下!
秦钩原本跟得远远的,没想到晏拂云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
晏拂云是在宫里做过皇帝侍读的,所以认得他。
晏拂云立即来了精神,连忙招呼众人行礼,然后上前迎他。
我在西北也听说了,殿下是云游至此吗?怎么也不说一声?倒显得我们怠慢了。
秦钩往边上撤了半步,将目光投向扶游。
扶游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晏知:西南王应该是云游过来的,正好撞上了。
晏知瞧着他,似乎要确认这话的真假,随后上前行礼,有礼有节地请西南王在寒舍落脚。
*
西南王驾临,对这个小城和晏家来说,都算是大事。
所以这天晚上,晏家给他办了接风宴会。
扶游借口赶路累了,就没赴宴,窝在房间里整理明天采诗要用的东西。
西北的天气有些干燥,扶游坐在榻上,拿着剪刀,把羊皮卷的边缘修剪整齐。
从皇都带来的竹简已经用完了,西北这边一般用羊皮牛皮写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叩门声:扶游。
兄长?扶游放下剪子,下榻穿上鞋,走到门前开门。
晏知举起手里的托盘:你不饿吗?晚上都没吃饭。
我有让他们给我拿吃的。扶游接过东西,宴会结束了吗?兄长等一下还要回去吗?
结束了。
于是扶游侧过身子,让他进来坐坐。
扶游把托盘放在案上,是一些片好的羊肉,还有一壶牛奶。
他转身去洗手,晏知在对面的位置坐下,顺手帮他把剪子收起来。扶游擦干净手,把巾子一丢,就坐了回去。
晏知挽起衣袖,帮他把蘸料倒在羊肉上:是西北常吃的东西,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吃这些,尝尝鲜。
扶游捉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我来的时候,在牧民家里吃过,我觉得挺好吃的。
是吗?晏知收回手,西北有的地方说土话,你听得懂吗?
还行。扶游放下筷子,举起双手,笑着道,如果加上手比划的话,就能和他们说话。
晏知笑了一下:那明天出去采诗,兄长陪你去?
好啊,谢谢兄长。
扶游吃了半盘羊肉,觉得有点辣,就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
不太腥,很香甜。
晏知似是随口道:我们怕是有两年没见了。
嗯。扶游点点头,笑着道,我可想兄长了。
是吗?晏知看着他,那兄长问你,你老实回答,西南王是不是跟着你过来的?
扶游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是。
晏知的预感还真准,他和秦钩一句话也没说,这样也看得出来。
怎么回事?
他他对我扶游完全没办法在兄长面前撒谎,一见钟情?
这是秦钩的原话。
他说他很喜欢我,就一直缠着我,我已经明确回绝了,但是他我也没办法。
晏知皱眉:他一直缠着你?
嗯,最近都只是远远地跟着,没怎么在我面前转悠了。扶游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哥,他没住在我附近吧?
没有,看出来不对劲,故意让你和他分得远远地住了。
扶游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几天兄长陪着你。
好,谢谢兄长。
*
翌日一早,扶游就背着书箱,早起去采诗。
很少有采诗官来西北边陲,一是离得太远,二是语言不通。
扶游有来了两年的翻译晏知作陪,这才方便一些。
晏知负责翻译交流,扶游就拿着笔,在羊皮上刷刷地记,自己也有意学一些西北土话。
还有怀玉,怀玉抱着手站在旁边,像是监工的。
傍晚回去时,扶游骑在马上,拽拽怀玉的衣袖:怎么了?不高兴了?
怀玉拍了他一下:你才看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