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还是不放心:
“他可有为难你?”
“倒也没有为难。”
五月来,洛阳城的天早已热起来,雅阁里的窗子便也大大开着,从他们的位置往下看,便能清清楚楚看到楼下街景。
两个人正说着话,便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既有马蹄声,又有车轮声,还有行人闪避的声音。
阿谣被这声音吸引去了目光,便往楼下瞧了一眼。
只一眼,便瞧见楼下正开过来一辆四驾马车,那马车自外头瞧着便装潢华丽,想来里头也是宽敞非常。
几乎不用想,就能知道这马车里的人定然是城中数得上号的贵人。
阿谣一眼就认出那是东宫的马车。
她回过头,正好与顾随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顾随皱着眉:
“马车是往你家去的。”
“随他去吧。你跟要问我的事情问完了,正巧我还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哦?”
顾随笑了声,瞧着阿谣脸上慧黠的笑意,福至心灵,好像瞬间弄懂了她的意思。
“玉坊刚刚盘下来,想要重新开张还需做不少准备,请掌柜、请帮工,装点布置铺面,重新整理货物,全都是顶顶要紧的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需要耐心需要时间去的,只是不知道顾世子今日有没有空同我一起?”
“那自然是有的。”
“茶凉了,小六子,再给殿下上一盏茶。”
姜诏一手拿着书卷,另一手放下手里的茶,吩咐道。
一整个下午,姜诏手里的书已经翻过去大半,裴承翊手中的却只翻了寥寥几页。
他的心思不在这里。
外头的天渐近昏黄,手边的茶水换了一杯又一杯,他终于坐不住了,倏然站起身来。
姜诏从书卷中抬头,见状,也忙跟着站起身:
“殿下,怎么了?”
裴承翊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换成了更为稳妥的:
“你们府上可有门禁?”
“门禁?这倒是有的。不过殿下尽管待着,待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府中门禁只对我们兄妹几个。”
姜诏解释道,
“母亲对我管得倒是不严,只要不夤夜不归便可,不过对二弟和小妹要严一些,如非特殊,天黑之前都要回府。”
天黑之前……
现下这天眼见着要黑了,却是还没见着人,裴承翊心中隐忧,明面上却只能说:
“为何你家二弟小妹要管的严些?”
“大约是二弟惯爱胡来,母亲忧心他闯祸才总管着,舍妹则是全府上下掌上之明珠,自然是要宝贝一些。”
全府上下的掌上明珠……
自然是要宝贝一些……
即便是只听姜诏这寥寥几语,裴承翊也能听得出卫国公府众人对阿谣的疼宠。
疼着、宠着、护着……她本就该被这样优待。
知晓她有人疼有人护着,他的心里也替她高兴。
可是不免就思及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受了许多的委屈。他曾让明珠蒙尘。
裴承翊甚至不敢对面前的姜诏透露半分他从前与阿谣的关系。
他觉得羞愧无颜。
……
一直挨到天黑下来,长夜漆黑,天上连一颗点缀的星子也没有,阿谣还没有回家来。
这下子姜诏也着急起来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转而对裴承翊道:
“烦请殿下在此稍坐,小妹久久未归,在下去门口看一看。”
闻言,裴承翊未经细想,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孤与你同去。”
收到对方探究的目光之后,他又有些不自然地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