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做什么?”
他说的自然是公府门前求亲的人。
乌泱泱一大堆,瞧着倒热闹又喜庆。这洛阳城中已经很多年没有哪家姑娘叫这么多人家屡屡上门求亲了。
陈忠作为东宫属官,太子爷手下的东宫大管家,自然是有些手眼,对这洛阳城中的事也颇为了解。
他一听裴承翊问起来,便回答道:
“瞧着是吏部王侍郎的夫人,带着嫡子到国公府求亲呢。”
裴承翊虽然并不过分关心这些公侯人家的姻亲,却知道这样的人家颇为看重门第,便随口问道:
“王家区区侍郎,怎的想起来到卫国公府求亲?”
按照洛阳城中一贯的例子,这亲多半是求不成。此时街边看热闹的人都晓得这个,只不过也只有太子爷敢这么直截了当说出来。
非是众人瞧不上王侍郎,实在是卫国公府乃是自开国便代代传下来的世家大族,祖上有功勋,现在的国公爷又是手握重权,不是什么人家都配得起的。
前几年卫国公府的大姑娘许的是瑞亲王府的嫡三子,乃是皇帝赐婚。
思及此,裴承翊顿了一下,又低声问:
“姜家还有庶女?孤记得姜家大姐不是早许了人家么?”
这事儿他问陈忠倒算是问对了人,姜二姑娘被找回来的事算是京中最近一桩大事,一来国公府有意庆贺,二来姜二姑娘生得倾城之姿,叫人见之不忘。
乃是最近京中勋贵人家津津乐道之事。
陈忠当下便回答道:
“倒未听闻过姜家有庶女,想来是殿下有所不知,近日卫国公府出了件大事。”
“哦?”
裴承翊倒是没有多好奇,只是随便问问。
“自幼走失的姜二姑娘找回来了。”
这话让太子爷的眉眼抬了抬,有些讶然,还有些许喜色。大约因为他与卫国公府的大公子姜诏自幼便是好友,这些年,姜诏一直在外奔忙寻找妹妹,知道好友得偿所愿,太子爷也为之高兴。
“这倒是件大好事。”
他又看了眼公府门口求亲的人,愈发觉得这王家配不上了。
“所以,他们求娶的,是姜二姑娘?”
男人眼神一顿,倏然想起少时记忆中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
他是见过小时候的姜二姑娘的,只记得是个顶好看的小姑娘,后来听说走丢了,他还委实惋惜了一阵。
只不过年头过于久了,他早记不清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模样了。
不过……
可巧,姜二姑娘的名讳,竟与她相同。
只是同样的名字,命却天差地别。一个生来就是天之骄女,一个却命途多舛,红颜福薄。
若是她也有这样显赫的身份,他们之间,是不是不会是现在这般光景……?
裴承翊皱了皱眉,不愿再想下去了。
陈忠点头,将自己这些时日的听闻说与太子爷听:
“正是。奴才听闻,姜二姑娘生的眉目如画,又极懂规矩,知礼仪,这洛阳城中的太太夫人,公子郎君凡是见过的没有一个不夸的。这王侍郎家的公子,已经是这个月第四个来求亲的了。”
第四个?这五月初五的端午节还没过,竟已第四个了。
男人闻言,默了默,方才低声说了一句:
“她自幼走失,在外颠沛流离想必受了些苦,如今苦尽甘来,福气好一些也是应当的。”
说罢便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不知受过更多苦的她,有没有时来运转,多些福气……
太子爷的马飞速而去,离去的方向却并不是东宫。
……
广云楼二楼靠窗的位子,与其他位子被莺莺燕燕脂粉气包围的情形有所不同,这个位子上的客人穿着贵气,面容清俊,确实周身散着一种不容接近的冷冽之气。
林妈妈原本叫了姑娘去陪却被那客人冷冷瞥了一眼,便再不敢造次。
裴承翊一杯酒喝罢,未做停留,紧接着就又满上,又是一杯饮下。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到了这里,他统共就来过这里两回,现下这是第二回。
两回,都坐在同样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垂目往楼下看,正好对着门口。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门口一个小姑娘拽着年轻男人的衣摆,软声求着“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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