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街道的另一边。
高挂着“永昌伯府”牌匾的府门前,秦宜然与婢女站在原地,将方才街对面那架马车前发生的一切尽数收进眼底。
秦宜然恨恨咬着牙,冷声说:
“可知会过李太医了?”
“知会过了。李太医会按约定的时辰到东宫与小姐您汇合。”
从街上会东宫的一整段路,阿谣和裴承翊坐在马车上,两人之间不过半尺距离,却是各自别着头,俱是一言不发。
阿谣暗暗想,原来这就是相看两厌么?
她确实是厌了、倦了。虚与委蛇的日子,她过够了。
马车停在东宫宫门前,几乎是在停下的那一刻,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倏然响起了一阵鞭炮声。
阿谣似乎是被惊着,脸色一下子有些发白。她愣了一下,才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并没有注意到,在鞭炮声响起来的那一刻,身边的男人看了她一眼,手抬起,又放。
这次下车的时候,阿谣没用裴承翊扶,自己垂着头下车。
下车的时候鞭炮声已经停了,阿谣一抬眼,就看见东宫布置的张灯结彩,十足有排场。
今日是……腊月初八,是她……
她的思绪还未发散,刚想去看站在身侧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却突然听到远远传来一声:
“承翊!你还记得今日是我的生辰!”
秦宜然连大家小姐的规矩都顾不得了,从远处提着衣裙便跑过来,一直到裴承翊面前。
他甚至来不及说话,就看到阿谣红着眼看着她,眼中的情绪浓重得叫他无以分辨。
男人张了张口,冲着秦宜然,有些不耐:
“孤不是……”
话说到一半儿又被对方打断,秦宜然指指跟在后面的李太医,同裴承翊说道:
“承翊,我今日来,有要事知会于你。”
似乎担心他不想听,她又补上一句:
“事关林娘子的安危,承翊,你不可不听啊。”
她说完,还冲着阿谣笑了笑:
“烦请林娘子在这儿等一等,我借承翊一小会儿。”
那一笑分明瞧着柔柔和和,可阿谣看得心中一惊,秦宜然还带了太医,她隐隐觉得,今夜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裴承翊和秦宜然就在阿谣几步远,而秦宜然似乎也根本不怕阿谣听见,连声音也没有刻意放小,就这样说出来——
“不知承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药,服过以后,便可以伪装脉象,扰乱大夫诊断。”
“简而言之,就是假孕之药。”
“东宫之中有云南王府的眼线,承翊你知不知道呢?”
“有人通过这眼线,传信给云南王世子,与之暗通款曲,密谋……”
秦宜然边说着,还边挑衅似的看向阿谣的方向,好像是生怕裴承翊看不出来她说的是阿谣。
……
“够了!”
男人冷着脸,厉声打断秦宜然的话,
“你若再继续搬弄是非,就别怪孤翻脸不认人。”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跟她说话,一瞬间,秦宜然脸色涨红,缓了缓才继续开口:
“承翊,你不信我也没有关系,我既然敢这样说,自然是有证据。”
她说着,便从衣袖中缓缓掏出一个小纸卷,递到裴承翊面前:
“你看看,这字想来你是认得的。”
彼时,阿谣站在几步之外,裴承翊正是背对着她,她瞧不见他的神情,可是隐隐能瞧见他拿着那张纸条的泛着青筋微微颤抖的手。
那是她交给种花宫人,要传给顾随的信。
阿谣深吸了一口气。
完了。
全完了。
倒是男人还在挣扎着不肯认:
“笔迹相似之人多如牛毛,这哪算得上什么证据。”
他语气虽淡,可分明远远听着就能听出被压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