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他换上?洁白柔顺的衬衫,坐在客厅的大落地窗前?沐浴晨曦。
他轻声念着?拜伦的诗歌, 偶尔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刑云家位在高层,从落地窗往外看去,城市景色尽收眼底。他遥望窗外的红尘俗世, 目光染上?哀愁,陷入沉思……
手机铃声响起。
他回过神来, 看向屏幕, 眉头微蹙。
是?美国?的同事打来的。
这个同事比他晚两年?进入律所, 算是?他的后辈, 两人?过去处得不错。
但即便如此, 他仍不?在假期时谈论任何工作。
他的清幽不许任何人?打扰。
他低下头,再次沉浸于诗歌的世界之中?。
好一会?,铃声停下, 客厅恢复宁静。
他不为所动,轻轻翻过书页。
又?过了一会?, 手机震动,屏幕里几条消息蹦了出来。
“救我!”
“快帮我!”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那几条消息, 手指微颤,忙又?别开视线。
“我需要你!”
“只有你能救我了!”
“哥哥救我!”
……行吧。
他阖上?诗集, 起身回到房间, 打开电脑。
仅只一次, 下不为例。
后辈要请教的问题正好和白谦易接过的案子有关,白谦易倾囊相授,又?教经验又?出主意,眨眼之间, 两小时过去了。
“还有问题吗?”白谦易说得口干舌燥,也顾不上?一旁的咖啡早已冰冷,喝了一大口。
“你都说这么多了,自然是?没问题。”对方道,“下次还有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行吗?”
“当?然。”
对方道:“对了,你的假期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白谦易笑道:“不?回去了。”
对方又?道:“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后面的人?都要赶上?了,到时候你再多bible hours都补不回来。”
白谦易:“我需要更多的休息。”
对方:“休息太多就没冲劲了,我这一个星期每天睡不到三小时,还不是?好好的?我等你回来,一起冲!”
挂上?电话时,已经过了十点。
白谦易脸上?的笑容还没淡去,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大洋彼岸灯火通明的律所。他?象所有人?西装革履的样子,耳边依稀响起那繁杂的电话声和急促的谈话声。
明明是?该下班的时候,但所有人?仍在岗位上?,所有人?仍在向前?奔跑,谁也不敢落下。
不停向前?,没有退路。
白谦易睁开眼,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他累了。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做得比别人?快,做得比别人?好。
五岁上?小学,学才艺、留学、实习、工作,一项接着?一项,光鲜亮丽,疲倦无比。
他也?和别人?一样享受工作,为胜诉庆祝,因报酬骄傲。
可这些年?过去,他才发现就连表现出那些喜悦,对他来说都成了负担。
犹如在泥沼之中?戏水,不过是?自我欺骗,越陷越深。
他?要的人?生,?应是?缓慢,自在,而?优雅。
当?然,他很清楚,优雅的人?生是?真金白银堆起来的,就他目前?的那点积蓄,与优雅搭不上?一点边。
因此思来?去,只剩刑云能给他那样的生活。
刑云有钱,未来还会?更加有钱。
更重要的是?,刑云包容他、对他好。
刑云对他的好,是?出于对过去的报恩,还有那么一丁点他也能察觉到的微妙情感。
这些年?来刑云没恋爱过,他也没有。
他需要刑云,如果刑云也刚好需要他,那么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