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欲言又止道:“三郎,这鹿娘子替你挡箭,你看重她些无可厚非,但恩宠太过于她未必是好事……”
桓煊颔首:“我知道。”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大公主暗暗叹了口气:“阿姊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阿耶替你相中了阮家六娘子,你究竟意下如何?”
桓煊一听她提起这事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上汜那日我便同阿耶说过无意娶妃,遑论阮氏女。”
大公主一时也有些闹不明白了,他因为放不下阮月微才找了个肖似她的替身,那阮六娘分明是她堂姊的翻版,他却偏偏不要。
“可你总是要娶王妃的,到时候新妇进门,你叫鹿氏怎么自处?”
“不娶就是了。”桓煊毫不犹豫道。
大公主一噎:“你……难道就一辈子守着个妾室过了?”
桓煊敷衍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有劳阿姊先替她请封吧。”
“我省得,”大公主道,“可你婚事总是拖着,阿耶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桓煊道:“阿姊放心,这一年半载阿耶不会催我。”
大公主诧异道:“出了什么事?”
皇帝信赖长女,朝政之事也常叫上她一起讨论,桓煊也不瞒她,直言道:“阿耶打算对淮西用兵,不出意外是我领兵。没几日就该定下来了。”
至多四五个月,待粮草调集,他便要出征淮西,皇帝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催他娶妃。若能打下淮西,将三州重新纳入朝廷治下,到时候他提什么要求父亲都不好拒绝,娶平民女子为妃虽然惊世骇俗,但他执掌重兵,皇帝私心里并不希望他娶个高门世家的女子为妃,到时候他多求几次,父亲多半就半推半就地允了。
桓煊自然不会把这些打算告诉长姊。
大公主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他打的是这主意,只是诧异道:“怎么突然就要发兵……”
她知道朝廷上下为了淮西问题争了两三年,一直没吵出个结果,她家驸马便是御史,为此不知打了多少嘴仗了。
突然就决定下来,必定有什么缘故。
她立即想到今晚之事:“莫非……”
桓煊点点头。
“难怪……”大公主抚着下颌若有所思。
桓煊道:“弟弟先告辞了,阿姊别忘了请封的事。”
大公主嗤笑一声,乜了弟弟一眼:“知道了,我答应了你自会办到的,你阿姊还没老,不必一直念一直念。”
……
众人都离去后,阮月微沐浴更衣出来,回到太子床前,见夫君昏昏欲睡,便跪坐在榻边,将脸贴在他手臂上,轻轻道:“郎君疼得厉害么?”
太子蓦地抽出胳膊,牵动背上伤口,顿时疼地直抽冷气。
阮月微唬了一跳,忙道:“郎君怎么了?”
一边从袖中取出帕子替他掖额头的冷汗。
太子咬了咬牙道:“无事……”
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方才抬起手抚了抚她脸颊:“你也受了惊吓,早点就寝吧,不必在这里陪我。”
阮月微虽未受什么伤,但脸上身上难免被树枝草木蹭到,她皮肤细嫩,便留下了一道道红痕,又哭肿了眼睛,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妾不累,只想陪着郎君。”阮月微道。
恰在这时,宫人端了药进来,阮月微接过药碗道:“妾侍奉郎君服药。”
太子道:“这些事让宫人做便是。”
阮月微道:“妾想伺候郎君。”
太子冷冷道:“孤说了,让宫人伺候。”
阮月微正用玉匙调着药汤,手一颤,将药汤泼在了地上,红着眼眶道:“郎君,妾可是做错了什么事?”
太子不理会她,向侍立在一旁的宫人道:“太子妃累了,扶她回房歇息。”
话音未落,阮月微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太子却懒得再看她一眼,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宫人扶起阮月微:“娘娘请吧。”
翌日晌午,太子方醒,便有内侍来禀,道右卫率求见。
右卫率孟诚是东宫侍卫统领,亦是太子的腹心。
太子立即道:“叫他进来。”
孟诚走进殿中,却是一脸忧心忡忡。
太子脸色微变,立即屏退了宫人内侍。
孟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太子脸色一白,低声道:“出什么事了?你先起来再说。”
孟诚膝行上前,附在太子耳边道:“属下奉殿下之命清剿余孽,清点尸首,却发现少了两人……”
“只是少了两个人罢了,”太子松了一口气,“或许数漏了,山林这么大,遗漏一两个也是常事,不必大惊小怪。”
孟诚的声音几不可闻:“可是失踪这两人却都是与属下打过照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