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大雍边关最耀眼的将星忽然陨落,而且是在稳操胜券的一役中,死得还那么轻易,总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萧泠一死,没有人可以统领河朔三镇,她叔父萧同安坐不稳这位子,河朔军早晚分裂,朝廷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

解决了心腹大患,皇帝终于高枕无忧。

桓煊心知肚明,却有些五味杂陈,萧泠比他大两年,成名更在他之前。他暗暗在心中将她视为唯一的对手,只盼有朝一日能与她比肩。

如今他再没有与她一较高下的机会,只能抱憾终身。

同为少年将帅,总是有几分惺惺相惜的。

“说起来,你长兄和萧家娘子幼时还定过亲,可如今两人都……”

当年他替长子和萧氏女定亲,也是羁縻之意。

可惜萧晏死得早,萧泠又横空出世,两人的婚事本该不了了之,哪知……

想起长子当初的忤逆,皇帝的眼神暗了暗,随即那些复杂的心绪都化作一声叹息:“罢了……”

斯人已逝,那些都不重要了。

思及长兄,桓煊心口也有些发堵,垂下眼帘,沉吟半晌方道:“逝者已矣,阿耶切莫太过伤怀,请以御体为重。”

皇帝颔首:“你回京是喜事,不提这些了。”

两人都没了谈兴,默默用完午膳,皇帝吩咐宫人撤席。

桓煊见皇帝面露倦态,便起身告退。

皇帝道;“你阿娘嘴上不说,心里定然记挂你的,你去看看她吧。”

桓煊神色一黯:“是。”

皇帝轻叹了一声,吩咐黄门备辇,执着儿子的手,坚持将他送到殿外,看着他登辇。

出了徽猷殿,步辇往北行,刚过永巷,忽听一阵脚步和环佩声由远及近。

桓煊不经意地抬眼望去,只见对面的深巷中,几个宫娥和婢女簇拥着一个年轻女子款款行来。

他的心脏陡然一缩。

第5章 五 月光

那女子身形纤弱,即便披着白狐裘也能看出削肩细腰,水色单衫上绣着银丝竹叶,下着孔雀绫褶裙,清新得仿佛一泓秋水。

只是看不清面容,因她头上戴着一顶纱帷。

晴日微风,轻轻掀动轻纱,时而露出如玉的小巧下颌和半片朱唇,总也看不真切。

只是惊鸿一瞥,也知道纱帷下定是张绝色的脸。正因看不真切,才越发惹得人心痒难耐。

对面一行人也发现了齐王的车辇,慌忙避让至道左。

女子低低地垂下头,本就纤如春柳的身子竟微微发颤。

桓煊的目光像是被人用一根线牵引住,再也挪不开。

高迈觑着主人脸色,心头不由一跳,他家殿下铁石心肠,不可能在路上见着个美人就发怔。

能让他露出这种神情的,普天之下惟有一人——阮微月。

第一日回京,才进宫就遇上这位,当真是孽债!他在心中哀叹。

果然,片刻后,只听桓煊沉声道:“停辇。”

他下令停了步辇,却没有降辇的意思,只是凝眸望着那女子。

微风习习,送来女子身上熟悉淡雅的芬芳。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女子的身子轻轻发颤,如风中的柳枝,越发显得袅娜而楚楚。

她盈盈一礼:“民女阮氏,拜见齐王殿下,殿下万福。”

她的声音也和姿态一样纤细温婉,微带吴音,犹如出谷黄莺。

三年前在灞桥边的柳树下,她便是用这把世间最温婉柔细的嗓音,说出最残酷的话语。

桓煊的目光落在她春葱般的手指上。

她正紧紧攥着手中的象牙扇柄,他的心好像也被这只手攥紧了。

“阿嫂别来无恙?”他的声音冰冷,却有些喑哑,虽是从自己喉间发出,却那么陌生。

阮月微和太子尚未成婚,他本不该如此称呼,但却脱口而出。

他不怪她,也无意伤害她,但终究不能释怀。

阮微月身子一颤,几乎站立不稳,好在身边婢女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半晌,她才颤声道:“承蒙殿下垂问,民女很好。”

桓煊轻轻颔首:“那便好。”

宫道上人来人往,两人又是叔嫂,理当避嫌。

他向阮月微说了声“保重“,便对黄门吩咐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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