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棠很平静,平静得让林安心里逐渐生出恐惧。
他伸出手,想去拉住祁棠的胳膊,却被一把甩开。
林安神色认真:
“宝宝,我只是想帮你,你知道对艺术家来说,一个机运有多难吗?有的人穷极一生都等不到,就像吕亭那样。但是你不一样,你有我,我愿意做你的机运。”
祁棠淡漠地垂着眸子,他已经不想再跟林安交流了。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尊重他。
即便那次他十分明确地拒绝了这份礼物,但林安还是‘强行’把这份礼物送到了他手中,现在成为了羞辱他的另一件利器。
林安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也不在乎他的感受,更不尊重他的梦想。
现在,他的梦想也被摧毁了,一干二净。
什么都不剩。
祁棠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画稿,然后站起身,一脸漠然地往门外走。
只是刚迈出几步,他就摇摇晃晃地像是要倒下。
林安赶忙跨步上前扶住他。
他想解释几句,但在看到祁棠平静的脸上,那双没了光、变得了无生气的眸子后,他要说的话就那样活活地卡在了喉咙里。
林安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心疼的感觉猛烈地刺向他的心脏。
他好像……真的把这个人伤透了。
他的玫瑰……快死了。
拉扯间,林安的钱包掉落在了地上。
祁棠瞥了眼,忽然想到什么,弯腰去捡了起来。
他现在,要拿回自己的东西,拿回当初送出的真心——那幅野玫瑰的画。
但是当他打开钱包,翻了个都没找到那幅画时,祁棠怔住了一瞬。
他看着那个钱包,看了很久。
林安站在一旁看着他,也看了很久。
半晌后,祁棠抬手捂住眼睛,声音有细碎的哽咽:
“你、你把画,弄、弄丢了?”
林安心猛然一疼,他感觉他的宝宝,现在好难过,好绝望。
但是他已经拿不出画来了。
“嗯。但是宝宝,我不是故意的。”
下一刻,祁棠笑了,谁也看不见他的眼睛,但听声音他是笑了。
但笑得很难过,似乎有什么要碎了。
林安面色逐渐难看,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他垂着眸想为自己辩解,想安慰祁棠:
“宝宝,那不过是一幅画——”
“对,那对你来说,就只是一幅画。”
“但我明明告诉过你,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祁棠背过身去,双肩微微颤抖,他竭力压抑着情绪:
“你有主动了解过我吗?但凡你问一句,那画为什么很重要?你问过吗?”
“你有主动靠近过我的世界吗?你有把我纳入你的世界里吗?”
林安脸色憔悴,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句:“宝宝……”
祁棠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你都没有,因为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过,所以我的想法你不在意,我的事情你不关心,我的梦想你不尊重。”
“所以你可以一出差就断联,一不顺着你就冷脸,你不重视我,所以我的朋友你也不放在眼里。”
“你不重视我,所以你从来不让我涉足你的世界,你的计划,你的家庭,你都不告诉我。”
祁棠颤抖着声,喉咙喑哑:
“因为你觉得那些是没必要的。你的感情出发点是悦己,所以你从来没考虑过我。
林安半张着嘴,喉咙滚动了几下,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他听见祁棠声音颤抖:
“你对我的感情根本不是爱,你只是贪恋我对你的爱,因为这让你愉悦!”
“你也不懂什么是平等和尊重。”
林安感受着他的悲伤,他的绝望,还有他的心如死灰,喉咙逐渐变得酸涩,心逐渐开始疼痛。
他想要反驳,但却张不开嘴。
祁棠沙哑地笑了。
他的一切,在这个人眼里都分毫不值,所以他的画也一样。
他原本以为,哪怕是只有一丁点,他也是拥有过爱情的……
他原来,根本就没有爱情。
这个人给他的不是爱,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喜欢,甚至是施舍一般的喜欢。
轻得像是对一只宠物、一杯咖啡的喜欢。
他们从来都没有平等过。
他不稀罕这种廉价的感情。
祁棠急促地喘息着,那种心痛是之前的数倍。
这段时间的平静,都仿佛只是为了让他喘一口气,好迎接更重的一击。
祁棠捂着心口,一股反胃涌了上来,他迅速跑了几步,趴在画室的垃圾桶旁干呕了起来。
林安在一旁看着,上次他只是听田助理说过这种场面。
现在亲眼看见,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他想上去安慰祁棠的,但却怎么都迈不动步子。
他的宝宝好难过,难过得要死了。
林安头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心痛,那是比心疼强烈数十倍的感觉。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祁棠吐,看着祁棠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去……
然后感觉自己慢慢无法呼吸。
心脏像是死了。
后来,林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动步子的,等他回过神,他已经站在了祁棠身旁。
然后他听见自己嘶哑着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