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间里现在除了她, 就没有其他活人。如果她生病了,晕倒了都没人知道
这个念头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阀门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浮现在白琅的脑海。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焦躁。
当下甚至忘记愤怒,脚下都还没有站稳,就又回到了须弥间。
进须弥间后,白琅看见岳歌妄跪坐在地上,头也低低垂下。青丝散落了一地, 看不出她现在是何模样,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呼痛声,听得人心疼得很。
白琅听见岳歌妄呼痛,脚比脑子转得还快,一个箭步就冲上去,将地上的人搂进怀里,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哪里疼?我叫玉灵给你找个大夫来?
被搂入熟悉的怀抱中,岳歌妄眼泪流得更加厉害。她却不哭出声,而是带着鼻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心口疼
心口?白琅闻言更着急,之前岳歌妄虽然有咳嗽,但从来没有说过身上哪里疼的话。现在突然这样,莫不是被自己气出病来了?
当即更加焦急,她双手放在岳歌妄的肩膀上,将人扶起身来,仔细打量。
眼里满含担忧:心口疼是怎么回事?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别。岳歌妄伸出手想抓住白琅的手,可还没有碰到,又猛得缩了回去。她紧紧地揪住自己心口前的衣服,看起来十分痛苦。
她说:我没事你不要走
看她这幅模样,白琅信了才有鬼了。
当即懊恼自责齐齐涌上心头,痛骂自己做什么非要刺激岳歌妄。慢慢商量慢慢来不就行了吗,干什么把人逼成这个样子?
到现在这模样,痛在岳歌妄的身上,白琅难道就好过了吗?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得匆忙安抚道:你等等,我去叫玉灵找大夫。
她扔下这句话以后,立马就消失在了须弥间。岳歌妄伸出去的手都还没有伸回来,两道人影就浮现在她眼前。
方才站在岸上的侍女现在正边听白琅的话,边悄悄打量自己。岳歌妄看见那人的视线,下意识地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谁料嘴角都还没有勾起来,那侍女就消失在了原地。
她已经被白琅送出去了。
而白琅在交代完玉灵以后,又走到岳歌妄身边,轻声安抚道:我先出去等着,大夫一来立刻把你送出来。
别走
岳歌妄的声音气若游丝,白琅却不得不走,玉灵他们联系不上我,如果我不去外面等着,来人了可能会影响到你们三个人。
她说: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这句话,白琅狠下心,别过头不再看岳歌妄。而是直接离开须弥间,目不转睛地盯着来处,心急如焚地等玉灵带着大夫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白琅心里太过着急,这才出来了半炷香不到的功夫,玉灵就回来了。
只是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白琅见到人影,由蹲坐改为站起来,并且往玉灵方向跑了两步,两人相碰的时候,她的身影立即消失。
而一旁的一木则懒洋洋地收回视线,甚至还翻了个身,叫自己躺得更舒服。
而玉灵一个眨眼间,又换了地方。她还来不及回神,就看见身边的黑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抱起昏倒在地上的圣女,说出的话都不自觉颤抖。
你醒醒
看着怀里毫无生机的脸,白琅只觉得心如刀割。她慌张无措地喊着岳歌妄,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还是玉灵及时上前,对白琅说道:我带了药回来,先让圣女服药吧。
对对对白琅瞬间清醒过来,她急忙松开岳歌妄,看着玉灵捧着手里的药瓶,轻轻抖了一颗药出来。
小小的药丸入口即化,岳歌妄脸上的痛苦之意褪去,陷入平稳的安眠之中。
只是泪痕斑驳,冷汗浸湿了鬓发,她得身体也冷得吓人。
白琅现在完全没有心情问玉灵怎么回来这么快,这药是怎么回事。她只是带带地抱着岳歌妄,像神龙抱着自己的龙珠。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玉灵传送出去的,但白琅却知道,怀里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温暖的。
阿琅
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叫白琅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还好好的,真好。
笑容重新浮现在白琅的脸上,可不到片刻,又僵住
她对岳歌妄,早就比想象的要更加在意。
如果她要和自己站在对立面,那要怎么办?
是长痛不如短痛吗
白琅下意识地低头,却看见岳歌妄漂亮琉璃瞳里全是泪水,她也不说话,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琅。
见岳歌妄这模样,白琅咬了咬后槽牙。最后还是选择把话说开,免得岳歌妄做什么傻事。
只是这次用词委婉些,至少不要把人又气出病来了。
只是话到了嘴边,嘴巴却好像不听使唤一样,自顾自地开口道:莫要哭了。
她说:我待会把玉灵送进来陪你说话,免得你一个人无聊。
谁料岳歌妄并不领情,她眼巴巴地看着白琅,声音委屈:我不要别人,我要你。
听见岳歌妄这话以后,白琅心底浮现隐秘的欢喜。可不到片刻,又重重叹气。
还是算了吧。
她语气沉重,眼底悲痛刺目:我们迟早会站在对立面,还是不要再纠缠了。
你继续当你的天机阁圣女,我当我的无名之辈,不好吗?
不是对立面!岳歌妄闻言有些激动,她猛地站起身来,甚至因为腿脚发麻,脚下踉跄。白琅见此,眼疾手快地一个箭步蹿过去,将岳歌妄搂在怀中。
而岳歌妄现在却不敢抱住白琅,而是抓紧她的衣角,小声哀求:我没有和他们站在一边,我只是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她说:我没有离开过天机阁,哪里都没有去过,我实在不敢想,如果天机阁没了,我要怎么办,阁里的其他人又该怎么办。
我该去哪里,我又能去哪里
说到这里,岳歌妄的眼皮都耷拉下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她双眼含泪地看着白琅,可怜又可爱:我很怕
我怕外面的世界和我想的不一样,我怕孑然一人,不知道该去哪儿。
也是这一句话,叫白琅如梦初醒。
她单单看见岳歌妄遭受到痛苦,却忘了天机阁早已经是岳歌妄的全部。融入了她骨血之中,一时难以撇清。
岳歌妄对天机阁的感情复杂,已经超乎了白琅的想象。毕竟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虽然痛苦有之,但也有不少快乐的回忆。
并且,她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