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倒说得上是风平浪静。甚至有些无趣。不过好在,白琅还记得正事。
她先进须弥间,看着钦原有点沉重的背影,轻声开口:木吾老师说他想见你。
知道了。钦原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就是不再聒噪。它不停地在地上踱步,看起来似乎忘了自己有一双翅膀。
见它这幅模样,白琅又问:那你要怎么出去?亥时已经快到了。
钦原听到白琅的问题,这才停下焦虑的步伐。它抬头,熟悉的鄙视,又重回它的脸上。
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怎么把我放出去?
被钦原这样看久了,白琅早已免疫。她无所谓地说道:主要你这么久,也没打算出去过呀。
胡说八道。
钦原不停跳脚,气急败坏:那是你这个笨蛋,一直都没有开放权限!
是吗?白琅摸摸鼻尖,一点都不心虚地说道:可你也没告诉我,要怎么开放权限啊。
你愿意让我自由进出须弥间就好了。
钦原无语道:要不然,我能在这里面憋屈这么久?
我试试?
白琅闻言,不停在脑海里默念:让钦原可以离开须弥间,让钦原可以离开须弥间
念了半天,似乎没什么动静?
她疑惑睁眼,却瞧见外面那是没有动静呀,直接有一扇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钦原就站在白琅对面,扬起鸟脑袋,不停地催促白琅: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它张开自己漆黑的羽毛,飞到白琅的脑袋顶上。等自己平安着陆之后,她还不忘用翅膀拍打白琅的头,叫得十分开心:驾!
白琅不想和这只幼稚的鸟争论,而是顶着重得要死的钦原,离开了须弥间。
几乎是才从须弥间离开,白琅就立马掏出十班的令牌,注入韵力。
横跨两道光门,白琅和钦原这才及时赶到。
可惜的是,白琅却没有看见木吾老师。月光照耀在整片焦褐的土地上,一棵千年巨树,婆娑作响。
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白琅只觉得熟悉。她似乎在哪里看见过这棵树?
真是你呀。钦原先白琅一步,开口说道:这么多年了,你现如今也这么老了。
眼前明明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钦原在对着这棵树说话?!
白琅奇异地盯着巨树,却见得在月光照耀之下,整个巨树泛起奇异的绿光。星星点点,慢慢聚集。
它们从巨树的树叶脱离而出,凝聚于树干之处,缓缓地形成了一个人影。
那道人影身形佝偻,手里杵着一根拐杖,胡须和眉毛都很长,甚至已经垂到地面。
这道身影,白琅越看越熟悉。
不就是木吾老师吗?!
她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感觉自己还处在梦境之中。若非如此的话,树中怎么会走出来一个人呢?
白琅怔然,嘴里却率先喊道:木吾老师
木吾老师老师此时已经凝聚成实体,他踩在土地上之时,背后的巨树也散作光点,融入月色之中。
听到白琅的声音,木吾老师依旧是那么慈祥:不错,很准时。
和白琅招呼完之后,他这才把视线,放到白琅头顶的鸟上。
许久不见了,钦原。他捋着胡子,语气沧桑:我俩分别之时,我还只是一颗小树苗呢。可再过不久,我的使命也就该完成了。
钦原闻言,感伤不已:整整一千年啊
唉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木吾老师又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也会被封进去呢?
没什么。钦原不再暴躁,他语气沉稳,难得一见:我和圣徽早已离心,彼此早就不信任了。
你呢?钦原反问木吾老师:当年大战,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也不多。
木吾老师老师看了一眼白琅,又背过身去,遥望北方。
他说:在大战之前,汪尧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所以他提前把我支走了。
你就这样走了?
嗯。木吾老师说道:他给了我一件不能拒绝的任务。
什么任务?
将他的母亲埋葬在高山之上,让他的母亲,回到自己熟悉的那片森林。
他可真是钦原似笑非笑,似哭未哭:自己的尸骨都没人收敛,又何必在意那些呢?
木吾老师苦涩一笑,可是对汪尧来说,早就是死局了不是吗?
罢了,不说这个了。他话头一转,把视线对准白琅:这就是他的传人?
对。
钦原再次用它的大翅膀,拍了拍白琅的脑袋,话语里含有几分夸耀之意:来把你的烈日流云纹,给你木吾叔叔看看。
白琅看着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木吾老师,不由质疑道:叔叔?
对啊。
钦原振振有词:你是汪尧的传人,那你就只比木吾矮一辈,叫他叔叔有什么不对的吗?
算了算了。白琅连连摆手:我还是叫老师吧。
随便你。
钦原倒也不纠结这个,再次催促白琅道:还愣着干什么呀?亮亮你的墨晶呀。
白琅有些局促:可我不知道怎么亮啊。
笨死了。钦原无语: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眼看着钦原逐渐暴躁,木吾老师及时打圆场道:白琅同学,你试着流转韵力,让它从你的四肢百骸出发,朝额间汇集。
听见没?还不照做!
白琅懒得搭理这只聒噪的幼稚鸟,当即就顺着木吾老师的话,开始感受空气之中的韵力。
她虽然闭上眼,可她却看见周围的韵力不管是什么颜色,全都朝她奔涌而来。在进入她的身体之后,都变成了黑色。
它们从空气中,进入到白琅的指尖,脚尖,肌肤各处。而白琅引导着它们,看它们在体内流转,逆流而上,渐渐攀爬上白琅的额间。
霎时之间,金色的烈日流云纹浮现,可与皓月争辉。
可仅仅是瞬息的时间,云纹黯淡,墨晶出世。它好像是镶在白琅肌肤之上的宝石,在静谧的夜里,长久无言。
看到这一幕的木吾老师,老泪纵横:是墨晶啊
他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辛酸感叹道:仙土,是真的有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