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哈,我有个疑问。”
在阿明道出第一件事后,夏老板忍不住举手发话。
他单手撑在沈邱鸣的轮椅架上,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朝阿明问道:“我很好奇来着,平白无故让蒋耀捡这么大的便宜,以你的性格怎么能容许这种好事发生?”
阿明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唇角微微翘起成一个讥讽的角度,语气略带嘲弄地反问他:“你又怎么知道,这必定是件「好事」呢?”
沈邱鸣闻言眼睫微颤,不动声色地接过话茬:“你留的后手,是boo那位何经理吧?”
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他倏地回想起上次在厕所的隔间听到蒋耀与新东家经理的那通电话。
这两人之间的py交易无非就是单纯的利益交换。
不过令沈邱鸣没想到的是在这层再简单不过的关系链背后,竟还藏着一只秘密布网的蜘蛛。
阿明在背后动作得悄无声息,抽身得够早,痕迹也擦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蒋耀在通话中亲口道出他的名字,沈邱鸣只怕是到现在都不会把那个小鬼阿明划为怀疑对象。
除了获晓当年转会合同风波的真相以外,沈邱鸣不难听出另一则值得深思的信息。
boo队的这位何经理,或许因为近段时期手头吃紧的缘故,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原本就有把柄捏在他手上的蒋耀身上。
敢与虎谋皮之人,自身总归是要付出一些惨痛代价的。
“没错。”
阿明摊了摊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他的语气依旧是那般嘲讽,“想要毁掉蒋耀这种人,对我来说再容易不过了,他那张破嘴和那副臭脾气为他树立了多少敌人,我怕是数都数不过来。”
“所以——”
阿明顿了顿嗓音,眼眸划过难以被捉住的狡猾,“我为他精心准备了一系列的「后续服务」,希望他能慢慢地、好好地、愉快地享受到最后。”
沈邱鸣眉头轻蹙,“你干了什么?”
阿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笑嘻嘻道:“何经理是个不折不扣的投机者,还是又贪又蠢的那种。”
“你说他好歹在电竞行业混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什么是其中最暴利的产业链么?”
没有哪位偏激的投机主义者会跟钱字过不去。
在上百亿巨额利益的驱使下,哪怕最终的结局是深陷电竞至暗面泥淖无法自拔的悲剧,这群狂热的赌徒们也愿意耗尽家财孤注一掷。
沈邱鸣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阿明俏皮地冲他挤了挤眼睛,嬉皮笑脸道:“国区某支知名豪门战队的经理居然是只洽烂钱的赌狗,你说这种消息要是被爆料出来的话多有意思呀。”
沈邱鸣:“……”
见沈邱鸣只是沉默着未作声,他接着讥笑道:“何经理一心想靠菠菜发家致富,可惜运气是真的差,老天爷都救不了他,还能指望他的工资救他么,呵。”
“在发现就算是挪用战队的公款再加上克扣选手的部分奖金都填不上他输掉的巨额窟窿后,猜猜我们可怜的何经理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敲诈勒索。”
沈邱鸣垂下眼眸,轻声道出了答案。
“bingo!”
阿明咧开嘴,欢快地打了个响指。
“但对于何经理来说,这还远远不够。”阿明笑道,笑得极为快意,“他恐惧这个致命把柄说不准哪天会落在蒋耀手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他上同一条船共沉沦喽。”
不希望对方在将来的某天成为背后捅刀的潜在敌人,那就迫使他沦为与自己狼狈为奸的同伙。
沈邱鸣听得背脊一阵发凉,缓缓问道:“夏季赛前突然冒出来的那则关于某位选手违背比赛精神暗中参与外围彩的小道消息,也是你散布出去的对么?”
谈到菠菜这种敏感的字眼,沈邱鸣又忽然想起在夏季赛即将来临前的某天,徐厌冰找他练手时问他有没有私底下买外围彩之类的。
当时沈邱鸣也没多细想那么多,直接否认完就提枪开刚了。
如今看来,阿明怕是早有预谋。
至于最后脑门被扣上黑锅的人为什么是他啊?
估计蒋耀那边担心事情暴露,干脆利用无良媒体造谣嫁祸给在电竞圈那位「劣迹斑斑」的选手,也就是曾经被前队友姜郁知倒打一耙诬陷草粉事件的沈邱鸣。
所以最后还是爸爸一个人抗下所有么tat
不知怎的,沈邱鸣惆怅得想点根烟,再对着西下的夕阳黯然销魂地吐个烟圈应应景。
害,老背锅侠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清者自清,不服不辩。”
阿明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在这点上他的确没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至于到底哪位选手才是小道消息里的「某位选手」,答案自然是众说纷纭。
“让我再猜猜。”
沈邱鸣微眯起眼,眼神锋利如刀,对阿明冷冷道:“就连kwc输掉和boo这轮常规赛,也是你布局的一部分对么?”
阿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眼角的余光瞥过沈邱鸣坐着的那架轮椅,眼低透出一抹意味不明神色。
最终,他只是淡道:“在此之前,还是先让我把故事从头至尾地讲完吧?”
沈邱鸣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说。”
阿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而后继续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从我退役说起……”
退役,是每位选手的必经之路。
无论是功成名就的明星选手,抑或是籍籍无名的三流之辈,在职业生涯的末端必然将走向名为「退役」的这条道路。
只是每位选手做出这个抉择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有些是出自本意,而有些则是被迫着离开了赛场。
阿明属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