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宁不太愿意想那个时期的事情,感觉每一步都好难。
孙思悦见她情绪有点低落,又连忙说:“现在也很好啊,也算因祸得福。”
她还没说话,小老板王浩宇进来了。他这个人年纪其实和柏清原差不多,但两人学术水平却天差地别。
他脾气大,上来就吼:“实验做完了吗?数据对了吗?论文不着急?毕不了业也不找急了是不是?”
“许潇,数据整好了吗?”
许潇是他研究生,首当其冲被训,只能背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孙思悦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始上工,程岁宁继续看文献。
一个上午工作效率低下,王浩宇说得一些指导,堪称废话文学精品教材。
中午的时候陈庭越又来找她吃饭,他这两天来的比较勤,今天还跟着她来了学校食堂吃。
他大少爷习性要重一点,平时几乎不来学校食堂。
程岁宁坐在他对面吃了两口面条又看向他,陈庭越被她看得觉得好笑,“怎么了?”
“你不会真在哄我吧?”她小声问。
他们两的关系,也没必要到这步啊。
陈庭越乐了,盯着程岁宁看了会儿。他其实对程岁宁了解不多,但她真挺好看的,又乖,最起码这段时间来他很满意。
“我本来挺自信的,那天看到你前男友是周温宴,突然觉得自己不够好了。我们还得在一起一年多呢,你要是真不干了,我上哪里找你这么好的女朋友。”
程岁宁捏着筷子的紧了紧又松开,话题却说和他说的不相干,“谢谢你帮我介绍柏教授。”
陈庭越一愣,“我也不是白帮忙,而且柏清原那人你要真入不了他眼,我是他祖宗,他都不会收你。”
程岁宁嗯了声。
陈庭越陪她吃完饭就走了,程岁宁自己回实验室。许潇去帮王浩宇拿快递了,孙思悦在用新的表格模版整理刚发来的数据,程岁宁坐回位置,打开邮箱开始看学弟学妹的论文并批注。
赵曜在一旁看着她们啧啧摇头,“科研人不容易啊。”
他们私下吐槽,王浩宇水平不怎样,排场导师大,连自家孩子的家教都从课题组里随意抓人。
但吐槽归吐槽,没人又真会把事情说出去,大家都想安稳毕业。
晚上七点的时候,孙思悦有事先走了。许潇接了个电话,突然的就哭起来,程岁宁准备关灯的手又停下来。
许潇在那越哭越凶,眼泪不要钱一样,程岁宁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等她情绪平复,才小声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潇眼睛着看着她,“我在兼职群看到个机构在招人,就去面试了,他们条件开的特别好,我就心动的跟他们签了合同,培训了几天,昨天我去上了一节课,感觉不喜欢,就不想干了。对方说合同里写了,如果我单方面违约的话要付违约金2000。”
许潇这人挺胆小的,不敢去主动面对,所以连说不干了都是在微信里和对方机构老师说的。人家看到一通电话就打了个过来,说得凶了点,她就吓哭了。
程岁宁不太懂这些,她靠一些常识问:“合同有吗?我们找人看看,看看是不是具有法律效力。”
“没有,都在他们那儿。宁宁怎么办啊,她们说如果我不赔钱就要告我。”
程岁宁也不太知道,跟着着急起来,“不然我们报警吧。”
许潇有点迟疑,“那万一,万一如果真的有法律效力的话,我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好记录啊?”
“应该不会吧。”
可能她语气太过不确定,许潇又哭起来,程岁宁安慰了她好一会儿,眼泪才止住。
下实验楼往宿舍走,程岁宁勾着她胳膊,仔细的看着她脸色,“现在还早,要不要我陪你去那个机构问问,不行就报警吧。”
许潇白着脸,脑子估计还是乱的,懵懵得看了程岁宁一会儿,“要不,我们明天白天去吧。晚上我有点怕。”
程岁宁点点头,轻轻拍了一下,“那明天什么时候去,你和我说。”
第二天天气特别不好,温度创了新低。
程岁宁刚到实验室,就看见许潇脸上的黑眼圈深得吓人,状态也不好,注意力一直都在手机上。
她想去问问,又被老王叫住,等忙完手里的事情。她发现许潇的精神好像好了点,察觉到她的目光,走过来。
“我一个师兄给我介绍了个律师,说可以帮我看看这个合同。一会儿下午我们先走,先去店里找那个律师,然后拜托他带着我们去机构,这样气势足一点。”
程岁宁觉得挺有道理的,点了点头。
五点左右,阴了一天的天空,突然多了一抹夕阳。空气里雾霾霾的也被阳光照得退散,程岁宁跟着许潇坐上地铁。他们两研究了下这个地址,看起来啊挺生的,但查一下发现和京大只隔了两站地铁。
走出站口,看着手机导航,在路口转了几圈。
许潇方向感好,拉着她往一个看起来偏僻的巷子里走。
太阳只小气的呆了一会儿又彻底消失,天色一下子又昏下来。小巷子旁边是施工地,又乱又吵。巷子里面只开了零星的几家店,门牌都东倒西歪的,看起来十分萧条。
许潇拉着程岁宁的手收紧,有些担忧的轻声问:“真的有人将律所看到这里吗?真的有生意吗?”
程岁宁没说话,仰头仔细看了门牌号,推门走进去。
门很重,第一眼只感觉很暗,光线连外面的日光都不如,然后才觉得空间很小,只能勉强放得下两三张桌子和几排书架。文件袋各类书堆放得不算十分整齐,但好在很干净。屋内空气里弥漫着的味道,让程岁宁觉得有些熟悉。
许潇看到墙上挂着得营业执照,一颗心总算放下来,师兄真的没算坑她,这真的是律所。
她四处张望了下,没看人,和程岁宁说:“我听师兄说,这个律师学长以前也是京大的,听师兄那口气,好像他特别厉害,但你说是不是吹的?在这种地方怎么看不牛逼吧?”
程岁宁还没说话,厚重的旧木头因为年岁长久发出的吱呀声在空气里突兀的响起,她下意识往门口看过去。
那个人和那天雨雪里的高不可攀不同,和学校食堂里傲慢颓废也不同。
他穿着单薄的黑色毛衣和布料柔软的黑色裤子,头发微乱,嘴里咬着烟,眼尾本来耷拉着,在视线接触的那一秒,他被本能掐掉烟,转身将烟头被扔到旁边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