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侯夫人无语:“巴豆是你下给魏氏?”
解苍廉:“魏氏蠢笨,她在这里,我吃不下睡不好,我怀疑她就是我的仇人派来折磨我的。”
侯夫人失笑:“睡不好?也是,我的儿,你如今大了,血气方刚,这样一个美娇娘守在屋内,哪能安分?”
解苍廉解释:“母亲,并非如此……”
侯夫人虽然不满魏氏出身,但以她所见,越是见识浅薄的女子,也越好拿捏。
侯夫人笑道:“她出身不好,但刚才也救了你,何况,区区一女子,以我儿的本事,还怕拿捏不住她?你要实在不喜欢,大不了以后给你寻个身世清白、知书达理的贵妾。”
“毕竟是圣旨赐婚,就当是个传宗接代的美貌玩意罢了。何必当真?”
解苍廉道:“可我和瑶儿两情相悦……”
侯夫人叫他不要妄想:“她要是心里有你,那日怎么不上花轿?说明她早就弃了你。她会给你做妾?你不信,你就去问问,她要是真心对你,怎么不肯做妾?”
解苍廉怎么会委屈自己心爱的瑶儿?
叶铮铮再进来,解苍廉就觉得胸口一疼。叶铮铮抬手去打拔步床的帘子,他下意识捂住心口。
叶铮铮噗呲一笑。
解苍廉不甚自然:“你怎么知道,茶水里有东西?”
叶铮铮说:“我自小就是狗鼻子,而且,我今天还被人刺杀了呢,自然要多加小心。”
叶铮铮凑到解苍廉面前,清湛的眼睛凝视他的双眼:“夫君,你说到底是什么猪狗不如的禽兽,要刺杀我这么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解苍廉被自己口水呛住了:“咳咳,你离我远点。”
“不过,也蛮可惜的。”叶铮铮转开了眼:“万一我今天真被山匪杀了,夫君就能和魏珺瑶再续前缘了。”
解苍廉信口道:“胡说,我没这么想过。”
叶铮铮又望了过来。
她好穿绿衣裳,随时随地见她都是清凌凌一抹生机,何况那清澈的眼神?
就像山间溪流,清可见底,可照见人影。
解苍廉就在这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言不由衷。虚伪的自己。
叶铮铮笑了笑:“夫君,你明明想过,不敢承认?你对着我,也不敢说一句真话?”
解苍廉闭了闭眼:“滚!”
下午,解苍廉都没理她。黄昏的时候,解苍廉想见侯夫人,让叶铮铮也留下。
解苍廉想让叶铮铮去郊外,给自己祈福。
侯夫人恍然大悟:“青云观,是一定要去的,不不,别让魏氏去,为娘去还愿。”
解苍廉摇摇头:“阿娘是儿生身之母,儿虚度年岁,没有让您享过一天儿子的福,反而让母亲担惊受怕,怎能让您劳苦?”
解苍廉深深看了叶铮铮一眼:“魏氏是我妻子,与我休戚与共,将来也可共度余生。她既然是要和我携手一世的人,就让她去吧。”
侯夫人被他说服:“也好。毕竟是两口子。魏氏,豨儿年幼体弱,好几次病重,差点养不活。所以在青云观认了一位干娘,现在干娘已经寿终正寝,但干娘的女儿还在。”
“你去了之后,要好生照看它,给它喂饭,还要看看青云观的人,有没有好好照看它。”
叶铮铮点头应下。
这样大张旗鼓,把她支出侯府,解苍廉又要动手了。
侯夫人走后,叶铮铮坐在镜子前梳头。
她顺手把头发编成辫子,随意的挽在两边,口中好像还哼着不知名的童谣。
解苍廉不想看她,但她总是神采熠熠,生机勃勃。在这个浮华奢丽的侯府,像一棵扎眼的野草。
是很扎眼,也很真实。
算了,她明天就要死了。
解苍廉难得有了一点恻隐,像逗弄小猫小狗一样,有了和她交谈的心思。
“从前……我是说,收养你的乡下人,他们怎么样?对你好吗?”
叶铮铮手指一顿,目光垂下,怀念追忆之后,就是伤心。
“父亲很好,是世上最好的父亲。大哥哥也很好,二哥,其实是二姐,她也很好。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发了大水,二姐姐把我扛在肩膀上,带我去避难。”
“大哥哥殿后,使劲的催我们快走,还在鸟窝里摸了几个鸟蛋,烤给我吃。”
“那里什么都很好,没有什么不好。”
“不像这里,什么都不好,没有什么好的。”
解苍廉因她理所应当的语气,怔愣了片刻:“这里不好?”
叶铮铮盈盈一笑:“这里好吗?”
解苍廉被套娃:“这里不好?”
叶铮铮反问他:“你真觉得这里好吗?你敢当着侯夫人,说一句真话吗?”
解苍廉不能。
他难道要对母亲说,他让叶铮铮去青云观还愿,是想借机除掉她?
这样的思绪只是一瞬,解苍廉很快回神,看向叶铮铮的眼神,更加憎恶。
“玉食锦衣,奴仆成群,十指不沾阳春水,这里哪里不好?”
叶铮铮懒得理他了:“夫君,你可曾见过我父亲安庆伯?”
解苍廉蹙眉:“幼时见过,他刀法出众,冠绝一时。”
解苍廉是很不服气:“不过,那时我还年幼,故而为他风采所折服。现在我已经成年,不知魏公风采是否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