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翠芽是吗?你嘴上有肉沫。”
自世子重伤,夫人发下话来,院里伺候的这些人都要茹素吃斋,为世子祈福。
今日因为婚事,厨房里才有一些荤腥,但也是供给宾客。
翠芽料叶铮铮不知道此事,可也吓的不轻,连忙出去漱口净面。
叶铮铮缓缓坐在床边,从衣袖里摸出一把糖核桃慢慢咬着。
十天前,她随着流民进京,还没来得及打探两位兄长的消息,就被魏家人找到,口口声声称她是魏家走失的嫡小姐,然后迫不及待的把她塞进花轿,给解苍廉冲喜。
天子赐婚,原本的婚事虽然是指给魏三娘魏珺瑶,但她是养女,而她叶铮铮才是真正的魏家嫡女。
魏家货真价实的真千金。
魏家如此,不但不算抗旨,还是真遵了旨。
魏家看管的严,叶铮铮原本打算今日趁乱逃走,顺便卷一些细软,没想到刚才胡乱摸索,跑到了解苍廉房中。
她一眼就认出来,解苍廉就是那个害得石家寨一村老幼流离失所的仇人!
叶铮铮本想除了仇人再走,却偷听到解侯爷和夫人说话。
解苍廉好大喜功,虽然平了匪乱,可山下的村子一个都没保住,天子仁善,十分不喜。
若不是解苍廉重伤,昏迷不醒,天子非但不会嘉奖,还会重罚。
现在解苍廉生死不知,天子不欲让功臣寒心,因此引而不发。
也就是说,如果解苍廉前脚一死,朝廷的嘉奖后脚就下来了。而石家寨那些被当成土匪误杀的父老亲族,是永不能昭雪了。
恰好这时候,解苍廉这混账清醒了一瞬,说了一句:
“舍身报国,九死不悔。”
这就是个死不悔改的好战派!
叶铮铮摸着锦被上的金丝,泪痣勾人,浅笑勾魂。
“大哥说的对,诛心为上,杀人次之。”
叶铮铮裹着核桃点心,填饱肚子,才有人来接她,去世子房中。
绯叶拧着温热的帕子,小心翼翼替解苍廉擦拭手心,道:“世子夫人,世子还在昏睡,今夜也不能和您说话。世子身边有我,不需劳动您,这一旁有美人榻,您早些歇息吧。”
叶铮铮乖巧的应声:“好。谢谢姐姐指点。”
绯叶心头嗤笑,原来是个蠢的。
她也庆幸,幸好嫁进来的不是魏三姑娘,而是这么个好拿捏的乡下女。
没多久,叶铮铮就睡着了,绯叶甚至听见,娇弱的世子夫人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天刚亮,绯叶实在撑不住,出去洗把脸提提神。
叶铮铮醒来的早,款款坐在床边,深情款款的握住解苍廉的手,在一处穴位狠狠一按。
解苍廉眼皮一抖,片刻,悠悠醒转。
——疼的!
一睁眼,他就看见面前一个娇弱的如花少女,带着无尽的欣喜,眼角的泪痣晶莹一闪,落下一滴喜极而泣的泪珠。
“夫君,你终于醒了!”
解苍廉被一个陌生美少女这么一叫,晕了片刻,然后就又疼醒了。
绯叶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她本想把叶铮铮挤开,叶铮铮却一擦眼泪。
“绯叶,快去告诉侯爷和夫人,夫君醒了!翠芽,快去将太医请来。”
人都走后,叶铮铮握着解苍廉的手,专注的把他望着。
“夫君,你总算醒了,我很担心你。”
解苍廉眉头紧锁,两条眉毛加上眉心的褶子,组成了一个“艹”。
解苍廉:“你谁?”
叶铮铮:“我是你新鲜出炉,不是,昨天才过门的妻子。”
解苍廉:“我如何不记得?”
叶铮铮娇柔道:“夫君自然不记得,本来就是你快死了,天子才许我冲喜。你躺在床上像头死猪,我是和公鸡拜的堂。”
说完,叶铮铮像想起什么异样,娇羞低头:“对不住夫君,我从小在乡下长大,说话是粗俗了一些。”
解苍廉听她说话,一股农家玉米碴子味,恨不得直接蹬腿算了。
叶铮铮又道:“不过,俺娘说了,那只大公鸡就是你。我和公鸡拜堂,等于和你拜堂。”
解苍廉也算熟知京中的妙龄待嫁千金,怎么也想不起来,京城里谁家有这样一位姑娘。
解苍廉虚弱问:“你是谁家的姑娘?”
叶铮铮羞涩道:“我自小和你定亲,是指腹为婚,夫君不记得了吗?”
解苍廉道:“与我指腹为婚的,是魏三娘。”
叶铮铮又道:“我便是魏三娘。”
解苍廉:“胡言乱语!”
恰好太医和侯夫人一齐赶到,叶铮铮便不再折磨他。
侯夫人呼唤佳儿:“豨(xi)儿!为娘的豨儿!”
叶铮铮反过来,抓住侯夫人:“夫人,夫君他醒了。我可算是不用做寡妇了。”
侯夫人:“……”
侯夫人早知道她是乡下回来的,也不好发作:“住嘴。”
“翠芽,你带世子夫人下去,用些早饭。”
解苍廉用过药,吃了些薄粥,靠在榻上和母亲说话。
“那女子说,她是魏三娘?”
侯夫人将其中缘由说给他听。
解苍廉头痛道:“那瑶儿呢?母亲糊涂,怎么不再多等几日?”
侯夫人怒不可遏:“钦天监的好事之徒,算了你和魏三娘的八字,说什么你是火旺烧心,魏三娘的八字上善如水,要是冲喜,就能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