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还带长生去爬树,害得他差点摔下来,上上次和长生欺负夫子年纪大了,合伙把功课撕了,被夫子当场抓住,上上上次,你和长生还有慕卿溜到厨房,差点点了火……”
宁岁岁小脸红扑扑的,抱着容祈的脖子,心虚扭头。
“哼。”她大声地反抗了一句。
“丰功伟绩还不少!”容祈挑了挑眉。
宁岁岁立马紧张地摸着他的眉毛,嘴里碎碎念着,小声解释着:“都是有原因的,岁岁是好孩子的。”
容祈笑着点头:“自然是好孩子,你看宴清和大长公主还是很喜欢你的。”
宁岁岁眼睛一亮,立刻点点头。
“说起来,宴郎君是怎么受伤的,往日出行身边侍卫不少,不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若是宴清的车自然也无碍,但那日他上了阿姐的车,阿姐的车在宫中停了这么久,自然不能像宴家一样,日日出行前检查。”
“当时阿姐马车的马发狂,随后马车撞上了赤山坊的牌坊,车顶裂了,砸到了宴清身上,你也知他体弱,车顶都是楠木所制,当场就吐了血,后来连夜请了太医院三位医首入府,三日后等人醒了才放出府。”
容祈说得轻松简单,但言语下的未尽之意,却足够惊心动魄。
马车上的两人对于宴家来说都是格外重要的人。
宴清乃是宴家三代单传的独子,自幼体弱多病,便是换季时换个风吹都能病倒的人,阿姐如今怀着双子,身子一直不太行,不论两人是谁被砸这一下,都是要命的事情。
设下毒计的人,用意险恶,其心可诛。
“查到问题了吗?”宁汝姗捏着帕子,蹙眉问道。
“说是车夫贪上好的马料,以次充好,结果让马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这才让马发狂。”容祈淡淡说着宴家对外透露的消息。
宁汝姗侧首去看他,见他神色冰冷,宛若冰霜凝结在眉心,心知这个结果不过是因为查不下去,但幕后之人,如今来看不过两人。
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所有事情便都要压下来。
“那我便先回府了。”宁汝姗看着岔路,小声说道,“岁岁到了中午要睡午觉,到时候要麻烦阿姐了。”
容祈猝不及防伸手拉着她的手腕,止了她的去路:“阿姐后天准备去应天府,临走前像和你说说话。”
“阿姐要走?”宁汝姗大惊失色。
“啊,长生也走嘛?”宁岁岁眨巴眼,愁眉苦脸地问着。
“大长公主、阿姐和长生都走。”容祈捏着她手腕上还未完全退去的疤痕,细细摩挲着,“临安不安全,应天府是宴家的地盘,前有庐州守卫,又有建康军拱卫,比在临安安全。”
宁汝姗抽了抽手,没抽回来,眉心微微皱起。
谁知容祈先一步松手,后退一步,彬彬有礼说道:“上车吧,还要点脚程。”
“你想要去吗?”上马车前,容祈站在马车下,一手抱着岁岁一手扶着人上车,状似不经意地问着。
宁汝姗脚步一顿,随后摇了摇头:“若是想要离开临安,我会带着岁岁跟张叔一起走。”
若真的要避祸,张春所在的云雾山更是天险,也更为安全。
容祈扶着她的手一顿,下意识牢牢握住,也迫得她停在远处,不得不扭头看她。
“你,你真的要和……”他抿了抿唇,自己都不愿说下去,半仰着头,眸光闪动,夏日的风带来阵阵暖气,扬起各自的衣摆。
宁汝姗愣愣地看着他,随后拨开他的手,笑说着:“不过是随口一说,世子不要多想。”
嫩黄色的裙摆在墨玉瞳孔中一闪而过,只留下淡淡的梅花香。
容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由想起张春那日说的话,眉眼低垂,正巧和宁岁岁无辜天真的大眼睛撞在一起。
“叔叔不高兴啊。”宁岁岁一向敏锐,小声问道。
“没不高兴。”容祈把人送进马车内,镇定自若地说着。
“哦。”宁岁岁捧着糖葫芦坐回到宁汝姗身后,随后对着娘说道,“叔叔的嘴角都这样了,还骗人说没不高兴。”
她比划了一下嘴角,还没逗乐别人,到把自己逗得咯咯直笑。
车辕内的冬青忍不住眼角一撇世子,果见他一辆尴尬,便收回视线,忍笑着不说话。
宁岁岁吃完最后一个糖葫芦,小声说道:“长生要去很久吗?还回来吗?岁岁也可以去吗?”
宁汝姗目光自车帘中收回,低头去看宁岁岁,扬了扬眉:“你也要去?”
“岁岁只有长生和邹姐姐两个朋友,邹姐姐前天说要回一趟老家,要三个月后才回来,要是长生也走了,岁岁一个人好无聊。”
宁岁岁低头,头上两个五颜六色的花苞带子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手里捏着最后一颗糖葫芦,依依不舍地舔了几口,一脸愁眉苦脸。
宁汝姗神思震动,盯着面前烦恼的宁岁岁,嘴角微动。
宁岁岁自小就很乖,总是笑眯眯的,好似一个不会生气的小团子,无聊时甚至可以蹲在地上,跟大白鹅碎碎念,天真无邪。
这是她第一次露出孤单的情绪。
榷场本就没有几个小孩,她自小在王锵的庇护下,来来回回都是红楼内的婢女围着她打转,这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可出了那个封闭的榷场,接触了更大的世界,年幼的宁岁岁也终于明白了孤单。
她没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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