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如此,他偏偏还是不敢处死容祈,以绝后患,唯恐造了杀孽,这才之前不迁怒于他,甚至官复原职,好生待他,乃至为他拦下许多弹劾折子,只有这样才能心中安生。
果然这样做了一个月,他终于不再做噩梦。
“还请官家冷静。”
曹忠见人呆坐着不说话,连忙叩首说道,他的头发不再滴水,在时不时闪现的闪电中好似一块淋了水的石头,僵硬而冰冷。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说道,“臣死不足惜,只是官家用心良苦却不能被误解。”
燕舟眼波微动,一颗心莫名跟着曹忠走了。
是啊,我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燕啊。
“大燕这些年国富民安,风调雨顺,官家为此殚精竭虑,可容祈他们却一直不肯打消统一南北的奢望,连同宴清等人总在朝堂生事,如今甚至还要翻出旧案来威胁官家,破坏官家威名。”
曹忠义正言辞地说着,一张脸消瘦青白,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燕舟脸色微微好转,腰杆也挺直了一些。
“这封折子万万不能出现,不然与官家而言便是污名,容祈等人这是要踩着官家夺取不世之功,万世留名的名声,乃是大逆不道,自私自利之举。”
燕舟手指微动,脸色突然大变。
“还有那阮扶斐嘴上说得好听,可从来不肯告诉我们韩铮的事,容家宴家联手怎么会没有韩铮的原因。”曹忠信誓旦旦地分析着,“依我看容祈他们此刻分别是故意要发难的。”
“故意?”燕舟眼珠子转了转,谨慎地重复着。
“官家难道忘记了,当年韩铮为何而死,他嘴上说得再好听又怎么不会心中怨恨,又借着自己的假仁假义收买了不知情的人,现在的局势分明就是威逼官家。”
——“大燕如今内无法家拂士,外有国外患者,虚明愿以身殒换十年平安。”
——果然,他就是在骗自己。
燕舟脸色阴沉:“你打算如何?”
曹忠再一次抬起头来,他的眼睛在电闪雷鸣中闪着诡异微弱的光,让他面容上的颧骨在此刻莫名尖锐而突出。
“宁汝姗。”
—— ——
大雨下了一夜,天还未亮,宁汝姗就先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准备起身。
“不睡了?”容宓迷迷糊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不睡了,我听说今日华荣殿今日要放一些人出来,我想去看看。”
华荣殿是富荣公主在宫内的寝殿。
富荣公主半月后就要下降符家,除了陪嫁的三十个丫鬟,十个嬷嬷,宫中其他人自然也要放出不少人。
“你想看看有没有宁姝。”容宓露出一双眼。
宁汝姗点头。
“不可能带着陪读的人去符家,之前为了给九皇子祈福,宫门紧闭谁也出不去,今日大家都陆续离开了,想来她也该在今日放出宫了。”
容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若是要出宫是需要官家下旨的,这些日子你可听说官家下旨了。”
宁汝姗不知道这些规矩,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公主都下降了,难道要一直扣着。”
“官家要扣人,理由多得很。”容宓半拥着被子起身,“不过这事我很早就看到容祈在活动了,现在碰上九皇子的事情,想必他的动作也停住了,我倒是有个办法。”
宁汝姗拿着梳子坐在圆凳上,闻言抬眸,透过铜镜看向容宓,柳眉微微蹙起:“你说萧贵妃?”
容宓点头,笑眯眯地夸了一句:“聪明。”
“你只需要说明自己的来意,她一定会给你办成的。”
“自从那日她帮我们说话,皇后已经找了她好多错,若是……”宁汝姗有些为难说着。
容宓不愿起身,赖在床上,又是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解释着。
“你看着是萧贵妃被惩戒了,实际上却是坏了皇后在官家心中的形象,再说萧贵妃在宫中这么多年,这些事情难不倒她的,尤其是官家还有愧于她的情况下。”
“姑娘醒了吗,刚才萧贵妃托人带了话。”门口扶玉的声音轻声响起。
宁汝姗和容宓对视一眼。
“进来说话。”宁汝姗出声说着。
扶玉轻手轻脚推门进来,随后站在屏风后小声说道:“贵妃娘娘说,听闻宁家大娘子也在宫中为公主侍读,现在公主下降,按理也该一听出宫,叫姑娘去华荣殿接人即可。”
宁汝姗梳着头发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她还不曾去说,萧贵妃竟然直接把事情办妥了。
“好生聪明的萧贵妃。”容宓轻声一笑,“让扶玉陪你去接人吧,今日宫内到处都是人,这里距离华荣殿也不远,想必不会胡乱动手。”
“昨夜雨下得大,我睡得不安慰,现在再睡一会,你回来了再寻我一道走。”容宓交代完,直接拉着被子睡下了。
宁汝姗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就先走了,等弄好了宁姝的事情,就来寻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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