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极了这种态度。
宁汝姗敏锐地察觉到他突然而起的不悦,心中一怔,不知道又是哪里出错了,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再刻薄地多说一句,正悄悄松下一口气,却不料被容祈像是明白她的所想,眉峰一挑,嘲讽道:“你是木偶吗,我说一句才动一下。”
“我不是木偶,可您却好似一根棉线。”宁汝姗扶着人朝着轮椅走去,忍不住回嘴道。
容祈不明所以,眉心下意识皱起。
“什么时候火烧到炮/仗了,也不知会一声。”她慢吞吞地说着,见他一愣,眉心还僵硬地皱着,连忙快速转移话题。
“天冷,世子多带一件披风吧。”她顺手把手边的披风取下来,要披在他身上。
“宁、汝、姗。”容祈阴森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手握紧她来不及缩回的手腕,力道极重,肉眼可见地泛出红印。
宁汝姗只觉得手腕骨都要被捏裂了,伸出右手连忙握住他的手,想要挣脱开他的力道,却感觉那双好似铁做的,一点也撼动不得,不由咬着唇,小声吸着气:“世子知道大娘子怀孕了吗”
那双手的力道徒然加重,好像下一刻就把他手中纤细的手腕当场折断。
宁汝姗疼得眼底都泛出水意,索性放松自己僵硬挣扎的手,忍痛继续说道:“我看大娘子脸色不太好,世子配合我一点,大娘子回去后也能安心养胎。”
容祈脸上的神色一怔。
“阿姐脸色不好。”他不由歪了歪头,仔细听着宁汝姗的话。
“看着脸色不太好,敷了不少粉。”宁汝姗看着他,“大娘子这几日也找了好几次程大夫,世子总要让大娘子安心回去才是。”
“我和世子做个交易好不好。”
纤细柔嫩的手掌牢牢覆盖住那双紧握着手腕的铁手,挣脱不开,只能顺其自然,但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去,便宛若柔指绕炼钢,也算占据着一点主动位置。
“世子配合我一点,大家都皆大欢喜不是吗。”
她看着面前沉默的容祈,黑如墨玉,瞳光闪烁,口中,却是不由放轻。
容祈无神黯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尘封已久的剑依旧可见其犀利,锐利到近乎刻骨。
宁汝姗对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闪,是难得的坚持。
“心机耍到我面前了。”他嘴角一挑带着一丝森冷煞气,冷冷说道。
宁汝姗被人点破心思,忍不住咬了咬唇。
“听说……”两人沉默对峙间,他突然眉峰一跳,冷冷吐出这四个字,“你喜欢我?”
眉宇间的讥笑之色遮也不遮挡,好似这四个字是天下最大的笑话,连说出来都带着讥讽的语气,眉梢眼尾不屑冷淡。
那点轻蔑的口气让宁汝姗脸颊泛上红意,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珠都闪着耀眼的光。
“是,我……”宁汝姗咬牙,目光认真地看向面前之人,“我是喜欢世子,那又如何,它不值得被嘲笑。”
容祈身量极高,哪怕现在没有笔直地站着,却已经让人产生居高临下的注视感。
“喜欢。”一只手捏着宁汝姗的下巴,轻慌暧昧地摩挲着,低声笑着,低沉奢靡,他本就面容英挺,虽然如今形容萧索,可一旦嘴角露出笑来,眉眼上扬,锐利的眉峰便隐约可见其风华。
宁汝姗红了耳朵,可依旧不退步地看着他不再明亮的眼睛。
“可我不喜欢你,这可如何是好?”容祈傲然睥睨地看着她,虽然他看不见,可宁汝姗还是感觉到那种冷嘲的视线,就像是注视着一只卑微的蝼蚁,连目光都是施舍的。
“世子都不曾了解我,自然不喜欢我。”她突然逼近面前之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不知不觉中连着呼吸都能在不知不觉中交融在一起。
她扬起头来,漆黑的眼睛闪烁着黑玉般的光泽,明亮到近乎耀眼:“世子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
“世子为什么不往前走。”
“还是,世子不敢?”
她一点一点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眼,瞳孔里的潋滟水光倒映着窗台上倾斜进来的微光,好似一块玉在黑暗中发光,让她精致的眉眼多了点不可描述的艳丽之色。
在黑暗中的容祈猝不及防闻道那股熟悉的梅花香,清淡却又无处不在,他虽然不知道面前之人的模样,可莫名觉得一直黑暗的天地间,好似缓缓腾起一点火花。
她应该是那簇不知死活的火苗。
耳边那声带着挑衅的声音就像是在火上增添了一点炭火,瞬间多了几道光亮。
“胡言乱语。”黑暗中,热烈跳动的火心落在他手心,让他的手指有种被烫伤的错觉,狠狠甩开面前之人的手。
宁汝姗后退几步,捂着发红的手腕,看着他毫无波动的面容,心中一沉。
——他真的不记得了?
那句激烈着她往前走的话,明明是他说的,可他却不记得了。
屋内弥漫着死寂的沉默。
宁汝姗细白的手腕开始发红发胀,透出狰狞的红痕,可见刚才容祈确实是下了力气。她捧着手腕,只觉得下巴疼,手也疼,心里更疼。
若是连这一步也失败,她甚至迷茫到不知该从何下手。
难道她真的靠近不了少年时的那簇阳光。
她只是这样想着,就觉得有些失落难过。
站在她面前的容祈动手开始自己系着肩上的披风,袖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地打着结。
动作一贯的优雅矜贵,慢条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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