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堂兄妹两人穿着不适合宴会的野营装进来,段母撇开客人,将人拦到门外的长廊上。严厉地盯一眼自己的儿子,杜芸转头对上曼琳,又是一副高雅温和模样:“小琳,不要老跟着你哥胡闹。今天的宴会很重要,徐定将军待会儿莅临寒舍,辛航怎么都该要去见见。”
曼琳点头,说我知道了。
段辛航终于扫了她一眼,对母亲道:“时间还来得及,我这就去换衣服。”
他在贵族遍地的西林军校就读,而徐将军就是军校里如雷贯耳的一号人物。
待儿子消失在转角,杜芸拍拍曼琳的肩膀,笑得更加真情实意:“我刚才是不是很严厉?有没有吓到你?”
杜芸并不讨厌大伯这一家,一来大伯家人口稀少,算不得竞争对手,也正是如此,她才没有讨厌而必须应酬的妯娌。段家大伯虽然没有格外的出挑之处,可贵在节俭朴实。朴实,在他们这个阶层,已经是稀少的珍惜物种。对着他们时,她的脑细胞可以多存活一些。
曼琳抬头。这是一张莹润的脸蛋,没有遗传到段家祖上最好的基因,跟她父亲一样,并没有太过出众的外貌。
盛在简单,干净,令人耳目清新。
“对不起伯母,今天是我不对。”
“没关系。”
曼琳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绝对不聒噪,也不会企图用一些低劣的谎言来也掩盖自己的错误。但是万一她真要撒谎,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杜芸放儿子跟她在一起,有时候暗暗期待儿子能学习到曼琳的这一点。对于参与政治或者跟政治沾边的家族,最好就是要有曼琳这样一张脸——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决计不会轻易表露出来,但同时又能让人信任。
“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学业...也是要好好处理一下。放任自流,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提点完孩子,杜芸指了指外头亮着的车灯:“你爸爸打电话过来了,回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曼琳坐上汽车,伯母还立在长廊下朝她挥了挥手。
她低下头,抿着唇微微地笑,在一位受到认同的长辈注目下,始终还有些隐晦的羞赧。如果要给亲戚拟上排行榜,这位美丽的伯母自然位居榜首。同时她也是个好母亲,温柔与严厉兼并。堂哥的底子之所以自信而愉快,八成要归结于伯母正统又不失宽容的教导。
大半个小时候,汽车抵达一处门口,红铜的大门紧闭着,上面露出茂密的竹尖。曼琳跟司机道了声谢,拿钥匙开门进去,拾阶而上一条蜿蜒盘旋的小径,再往上十几米,就是绿色的草地平台。一栋三层的灰白色建筑物立在正北方。
管家已经等候在门口,给她递上了热毛巾擦手。
“爸在干什么?”
“还在客厅里。”
曼琳点头,从侧面的旋梯上楼去冲澡,换一条舒适的针织长裙下楼。
段教授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请柬睡着了。曼琳轻轻地捏开纸张,给他盖上毯子。
段贻惊醒,摘下眼镜揉眼镜:“你回来了。”
曼琳在他旁边坐下,打开请柬,慢慢地脸色有些变化。
好半天,段教授进入了家常絮絮叨叨的模式,就兄妹的年少时的回忆了讲了许多,通常没有明显的时间线,讲到哪里是哪里:“殿下小时候其实挺黏我,”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有些不耻自己跟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拉上裙带关系,他朝外吐了长长一口气:“我也就是说给你听听。就是...就是跟你和辛航那样。殿下跟你二伯关系就不算特别好了,但是她也挺照顾他们家,是吧。”
爸,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曼琳,我知道你对我的学问不感兴趣,可是殿下以前上学时,还会主动去实验室帮我整理数据。她很聪明,真的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