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迢迢仙途 第768节</h1>
母女两嚎啕大哭。
小季父亲瘫坐在地上,看着母女两,一时间不知是欣慰还是迷茫,再看向地牢中的其他人,他们也像小季娘亲一样幽幽转醒,茫然地坐在地上。
“我,我还想没有修为了。”
“身体里没有魔气了,我好像不再想要杀人了。”
“你的魔印和妖痕都不见了,我,我也是,我们是恢复了。”
“……”
这些无意识的呢喃自语浮动在地牢中,为首弟子脸一直压在地上,他从地面侧眼窥视着,心中满满惧意,他忽然懂得了,今日怕是他的死局,他匍匐而动,此刻还试图逃走,然而,他就像是蝼蚁被画在一个圈里,任凭他怎么蠕动都没有办法走出不到三尺的圈。
小季父亲目光终于落在牢外沉默的仙子身上,他不敢窥视仙子仙容,但他知道自己初时的态度显然是误会并唐突冲撞了,他自觉地跪起身,而后朝招凝方向重重叩首,一下、两下……数下都没有停。
咚咚声唤醒了所有喜极而泣的牢中人,他们看向小季父亲叩拜的方向,看那与这昏暗囚牢、甚至于整个混沌的风铭大陆,格格不入的仙子,一瞬间当真以为神灵救世而来,于是,自发的跟着小季父亲,向招凝叩拜。
就在这时,招凝平淡出声,“你们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离开石玥山。”
众人一怔,却看囚牢外薄薄的禁制裂了,挂在牢门上的沉重锁链缓缓脱落,他们看到了逃离,却在几年的折磨下不敢行动,直到其中一人低头看向身上泛着金色的毫光,空气中微弱的黑气无法侵入,他骤然明白,“……是……是这金光能护住我们两个时辰。”
呢喃声下意识地说出了口,于是,在囚牢沉寂了三息之后,除去小季一家人,都发疯似的奔逃出来。
小季一家人终于抱在了一起,他们缩在角落,躲闪着向外奔逃的同牢者,这些同牢者只有在路过招凝之时,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地绕过,又在看到那被圈困的栖岄派弟子时狠狠瞪了一眼,直至,最后几个人跑出三四丈,又跑了回来,先是偷摸看了一眼招凝,而后将那栖岄派弟子硬生生拖了出去。
招凝并没有阻止,很快,外面传来凄厉的痛呼。
“你们不走吗?”招凝问着。
小季一家人径直跪下,更是拉着小季跪着,“仙子在上,您是我们救命恩人,我们无以为报。”
“小的糊涂,还对您恶语相向,您不要介怀。”
小季眨巴眼,虽然不懂爹娘的态度,但也些许意识到什么,她从怀里有拿出那三角符箓,这一次是递给招凝,“仙子姐姐,谢谢你,这个符箓送给你,可以保命的。”
小季爹娘明白其实符箓对这位仙子可能并没有用,但这是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更是鼓励着小季。
于是,那三角符箓便塞在了招凝手中,招凝指腹摩挲而过,便感应到上面的冰寒之力是属于极寒宫的万古冰冻大道,符为太阴符,是禁锢之用,勉强能制住逼近的黑暗,不过符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力量果真来自湛雪旋。
时隔多年,再有湛雪旋的线索,多少有些恍惚,再加上湛雪旋在九洲通道和九洲联系时的行为,招凝信她有难言之隐,但人还是之前招凝认识的那个清冷大义的湛雪旋吗?
“可以告诉我,这符箓如何得的吗?”招凝将三角符箓放回小季手中,淡淡问着。
小季爹娘对视一眼,在小季娘微微点头之下,小季父亲才说道,“这是一位仙子给的,十来年前,我们从峡谷中遇见的仙子……”
十来年前,小季爷爷重病,迁山村里的人想尽办法都无能为力,最后村长请出了压在族牌下的仙人宝典,其实就是曾经修炼到筑基的先人修行中的随笔,但他们从宝典中找到了一种名为清心草的灵药可以移除小季爷爷的病。
正巧运气好,那段时间是风铭大陆白天最长的时间,大概有三四个时辰。
宝典中记载清心草在石玥峡谷中生长,如果顺利的话,往返时间勉强够用,于是,小季爹不顾众人阻拦,还是在黑暗褪去的那一刻就冲出了村子。
但到了石玥峡谷中,寻了好久,峡谷忽然不平静了,有几位仙人打斗到了此处。
那当真是神仙争斗,天雷滚滚,山崩地裂,小季爹不知道自己怎么从这样的余威下活下来的。
他记得当时自己躲在三百年榕树树洞里,隐隐约约听着外面半空的争执。
“本尊还以为你是多忠心我玉清洞,原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那声音说出来的时候夹杂着虎啸之声,至少是大妖。
“啸宗怕是弄错了,我湛家是人族,你玉清洞是妖族,什么时候人族该忠心你妖族了!”冰冷的女声有些勉强,强压着伤痛,“我们可不是荆家那忘族求荣之辈!”
“哈。小姑娘是在那九重天混了几百年,把自己本来是什么身份忘记了吗?!”大妖嘲讽着,疾风划过,只听女声发出“呃”的窒息声,应是被扼制咽喉,它厉声道,“你们湛家几万年前也不过是冰河岭冰妖的奴而已!”
跟着便听一声砸地,峡谷都好像向下陷了三寸。
“本尊再问你一遍,你将鸿蒙定暝珠藏到哪里去了。”
女声嘶哑反驳着,“你应该去问陆家,与我湛家何干,我们只想活着!”
“呵。雪旋仙子啊……”大妖声音变得古怪,“你们与路家串通一气,别以为,本尊什么都不知道。他陆家仗着有天尊隔空压制,我们玉清洞动不了他,但你们湛家,玉清洞还是信手掌握的!”
说着钳制的力道加剧,伴随着女声凄厉至极的痛喊。
其后便不是小季爹能感知到的,他蜷缩在榕树树洞里,外面的光亮从未见过的刺目,眼睛仿若瞎了,他只能瑟瑟发抖的抱着脑袋等待着,一直等到光亮消失,耳边是极其尖锐的音啸声,眼睛无事,反倒是耳朵失聪了。
许是因为大能的打斗,连黑暗都延迟了许久,他感知着昏暗的光,大能应该消失了,黑暗要重新席卷而来了。
可当小季爹摇晃地钻出树洞,耳鸣之声还在尖啸着,可没有走几步,就感觉峡谷外涌来的黑暗比以往快了三四倍,他起身逃跑,却跑了几步,被什么绊倒了,再一看,却是血肉模糊的仙子。
他直觉对方已经死了,可是她指尖还颤动着,似是在说还有最后一口气。
小季爹再看那逼近的黑暗,又想起那惊天动地的打斗,他不认为自己运气那么好能躲过大妖的余威,说不定就是这位仙子在打斗中刻意抵挡了些许散落的力量。
他咬牙,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举动,他将那仙子拖进了榕树树洞下,而后自己坐在树洞口,拿着火把僵硬的等待着黑暗的逼近,本就为了采摘清心草,他几乎带了整个村子的火折子,更是在树洞里堆了十来个火把,他用火把驱赶着黑暗,黑暗扑灭的火光,便立刻换上另一根火把,如此硬生生坚持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的不停歇,小季爹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支撑着最后一丝力量挥动着,但黑暗已经顺着地面匍匐而来,黑暗里伸出黑色无形的爪子,扣在他脚腕上,拖着他进入黑暗。
“啊啊啊,不——”小季爹大喊着,生死关头所有的力气都涌在此刻,他拼命向下挥动火把,甚至不惜灼烧自己的衣角,而就在这时,一道冰寒之力从树洞中射了出来,瞬间冻住了黑暗中的诡物,并形成了一圈冰盖般纤薄的屏障。
火把跌落在地,他拍打着脚上的火焰,小心翼翼地看向树洞里,树洞里的仙子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小季爹小心问,“仙子,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