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到这个,据说钟离将军提议,‘为了保障训练效果和进展,从八月初开始,调北军对雁鸣山巡防封山,受训将官不得任意外出’,”贺渊目光幽幽冷冷,仿佛她是个打算始乱终弃的负心女,“而你,同意以身作则了。”
赵荞尴尬笑着将手收回去背在身后:“钟离将军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我若不识相点主动表示会以身作则,那也不合适啊。”
“那我半年看不见你,这怎么算?”
“也不至于半年看不见。都说好的,我和慕映琸每个月轮流回城一次,算作休沐。”赵荞心中愧疚,声音也小了下去。
见贺渊的眼神越发落寞可怜,她小心地伸手戳戳他颊边那个被藏起来的浅浅梨涡。“笑一个嘛。”
“笑不出来。”
“那不然这样,为了表示诚意安抚,我再欠你一次‘嘤嘤嘤’。算上之前在承醋殿,呸,承露殿那回,总共欠你两次?”赵荞眨巴着眼睛觑他。
见他半晌没动静,板着个脸还委屈呢,赵荞心虚又心疼,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又轻轻按在他的唇上。
她眉眼弯弯,两唇轻弹,发出一声蜜甜的拟声:“啵唧。”
明明不是真正亲吻,气氛却格外绵甜缱绻,似幼猫的小嫩爪软乎乎拍在心上,惹得贺渊胸中酥酥麻麻一颤。
他喉头滚了滚,一副勉强的样子,嘟嘟囔囔提出要求:“那你立字据。待会儿到了馔玉楼就立字据,我写,你落章按手印。”
他对立字据这件事真的很执着,这让赵荞不得不反省自己以往在他面前是有多赖皮。
“行……吧。”
正所谓小作怡情,以往都是贺渊惯着她各种胡闹,这次他委屈巴巴的,她反过来惯他一回也算公平。
*****
巳时近尾,两人到了馔玉楼,径自上了二楼雅阁中常年为赵荞留的那间。
趁夏俨还没来,赵荞吩咐人找了笔墨纸砚来,与贺渊关在雅阁中偷偷摸摸立字据。
可怜赵荞是个不识字的,就这么立下了一份万万不敢拿给旁人帮忙过目的羞耻字据,背上了“欠贺渊‘娇柔婉转嘤嘤嘤’两次”的沉重债务。
午时初刻,小二领着夏俨上来。
进门一见贺渊也在,夏俨愣了愣便就笑开:“没想到你是个这么粘人的。”
贺渊懒得搭理他,冷漠脸。
“不是他要粘我,”赵荞当然是要护着贺渊的,“这不是我很快要上雁鸣山了么,之后半年见面的机会不多,这段时间我俩自是常在一起的。”
对于赵荞的维护,贺渊心里美得直冒泡,一时竟忘记,有件重要的事,赵荞还不知道,夏俨却知道。
下一瞬,夏俨惊讶瞠目,脱口戳破了贺渊的秘密:“难道他没告诉你,内卫选派前往雁鸣山参与火器受训的五人里,就有他一个?”
也就是说,接下来赵荞是神机总教头,而贺渊是受训将官之一。根本就是朝夕相处,哪来的“之后半年见面不多”?
“贺!逸!之!做人太狗是会被炖的!字据给我还来!”
第88章
好不容易凭着“狗里狗气”的法子卖惨骗得赵荞心软才哄来了那张字据,贺渊当然是不肯还的。
不过他知道赵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随即机敏噤声, 眼观鼻鼻观心, 仿佛一尊会喘气的塑像。
赵荞见状冷哼,起身捋了捋衣上褶皱:“夏世子请稍待片刻,我得先处理些‘家务事’。”
“赵二姑娘请便。”夏俨笑笑, 端起面前的那盏开胃用的“荷叶绿豆饮”, 姿态悠然从容。
虽不知赵荞让贺渊还的是个什么字据, 但见这气氛也能隐约猜到是人家一双小儿女情情爱爱的小秘密,他还是识趣些为好。
赵荞以眼风淡扫那个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家务事”,举步就走。
虽有种大事不妙的危机感,但被归类为“家务事”还是让贺渊忍不住心下暗喜,暂时忍下“当场拧断夏俨脖子泄愤”的恶念,毫不犹豫地跟上赵荞的脚步。
行出来后, 赵荞兀自推开了隔壁间的门,回眸时神色不善:“给我进来!”
贺渊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颀硕身躯虽僵硬, 但还是极力收敛迫人气势,姿态乖巧。
进了隔壁间,赵荞以后背轻抵虚掩的门扉,双臂环在身前,仰头冷着俏脸直视面前的人。“那字据,你无论如何是不肯还的,对不对?”
贺渊明智地没有吭声, 只在心中道,对,就算被炖成老火靓汤也不还。
“好,怪我一时心软,误信匪类,我认栽,”赵荞笑着哼哼,“不还也可以,那咱们各事各论。你使诈哄我立下字据,这事你理亏不理亏?”
她板起脸时是颇有几分叫人摸不出深浅的,贺渊心中惴惴,有些怕她当真生气,垂眸觑着她的眼神:“理亏。”
“心虚不心虚?”
还……还凑活。“心虚。”
“该不该有点认错的诚意?”
贺渊不知她想让自己做什么,迟疑着,幅度很小地点头。
“那你也立个欠条字据给我,同样要落章盖手印的。我倒不勉强你‘嘤嘤嘤’,”赵荞眉梢轻扬,凶残冷笑,“但你得穿一回红裙子给我看!单层正红叠山绫,轻薄透亮那种。”
贺渊震惊到两耳滚烫,恨不能当场来口大铁锅,自己跳进去将此事做个了断。
“阿荞,我觉得,”贺渊喉间滚了滚,艰难道,“或许,你还是炖了我比较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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