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元点头,道:“听闻那河上本来是没有桥的,后来有善人怜惜百姓出行需绕行,便主动出资修了桥,因是善举,那桥建好之后便叫做善缘桥了。”
女孩子仿佛起了兴致一般,不依不饶的追问:“那善缘桥是什么时候修的?”
唐中元回忆了一番那些在桥边看热闹的百姓口中道出的事情,道:“好似是四五年前吧,我们经过时听那头看热闹的百姓说的。有人说这善缘桥修的不好偷工减料什么的,还有人说着灵曲河上本来就不该架桥,绕行也不需绕行多少路,偏偏懒得动要修桥,触怒了河神。”
听到“河神”两个字,乔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问他:“怎的跟河神还有关系?”
唐中元擦拭泥浆的手停了下来,说道:“当年咱们大楚建朝时太宗攻入长安,昔年刘姓皇族以异术抵抗,听闻打到灵曲河附近,那些障眼的异术突然没了用处,太宗也一举攻入皇城,夺了天下。事后,那边附近的百姓就说灵曲河里有河神显灵……”
唐中元说了一通,好在那头看热闹的百姓自诩受河神护佑,便翻来覆去的说,这些天带人找周大人都经过那里好几回了,来来回回的听,他也听了个大概。
女孩子抿唇笑了笑,对河神显灵什么的不置可否。
唐中元也没有继续说什么灵曲河神的事情,毕竟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事情,当故事听也挺好的。
“既然百姓想要架桥,报到长安府衙就是了,为什么不让架桥了呢?”乔苒听罢又问唐中元。
这个问题听的唐中元一默,而后摇了摇头。
以灵曲河神护佑自居的百姓聊的自然是关于灵曲河的好事,似这等不好的事自然不会多提。
“那我去长安府衙问一问。”女孩子说道。
唐中元闻言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到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自从乔小姐接手了吏部那位蒋大人自请的诉状之后,除了第一天跑了一趟吏部,将吏部参观了个遍,见了一次蒋大人之后,她便回了大理寺,一直窝在大理寺看卷宗,一副全然没将蒋大人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模样。
现在就连大理寺里的人都在议论蒋大人高估了乔小姐的品行,兴许乔小姐是想公报私仇什么的。
不过,他自是不信的。从金陵到长安,乔小姐想做的事情,哪件没有做成。
他是不懂那些大道理的,却知道一个想做之事,没有哪件做不成的人,呃,总之活到这个年岁,除了乔小姐之外,他还没见过。
……
乔小姐果然没有食言,第二日便去了长安府衙询问这件事。
“灵曲河啊!”正埋头伏案做事的何太平抬起头来,翻了翻眼皮,很快便记了起来,“我知道这个事。”
“匠作监的董大监去看过,说那地方不适合修桥,总之是什么承受不住什么的,”何太平嘀咕着,“我也不太懂这个,但匠作监的人说的话总不会有错,所以府衙便未批,左右也就多走几步的事,后来百姓自己集资修的桥。”
乔苒对他说道:“听说那座善人出资修的桥塌了,眼下又有别的善人出资修了桥。”
何太平点了点头,他已经知晓这件事了:“衙门的人去劝过,他们不听,我等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随他们去了。”
毕竟这是一件好事,官府若是阻拦,估摸着会被当地的百姓联合起来围攻。
如今陛下仁政,百姓若是联合起来参他一本,这件事除了会让他被陛下痛骂之外,不会有什么改变的余地。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女孩子的追问,何太平主动问她。
他当然听说了她和蒋方之间的事,但因着早些年见过这等看似“不着调”,实则“非同一般”的女孩子,他并没有敷衍她。
毕竟,上一个这样的女子,已经是大天师了。
十三年前的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怎么忘得了?
女孩子沉思了片刻,想了想,道:“关于灵曲河的卷宗,包括传闻以及近些年的消息,哦,还有那几个出资的善人的消息,大人能否告知我?”
第316章 一个意外
午后的长安城正是慵懒懈怠的时候,灵曲河附近这等临近城西,有些偏僻的地方更是如此。有女孩子走到这里停了下来。
“那姑娘挺好看的,就是穿的丑了些。”乔苒听到有人操着一口纯正的长安地方口音正对她指指点点。
穿的丑?乔苒本能的低头看向自己的穿着,这是一身大理寺的官袍,居然被说丑?嗯,从审美上来看确实与精心裁剪过的衣裙不能相比,不过这一身却是不少人想穿也穿不上的。
唐中元说的一点没错,这附近的百姓闲下来便喜欢端了马扎坐在桥头一边看热闹一边说着那些陈年旧事。
她已经在这里转了两圈了,听到的与唐中元所说的差别不大。
“大娘,几位善人家往哪里走?”
被说穿的丑的女孩子突然停了下来,认真的问道。
善人……正说的唾沫横飞的大娘听的一愣,看向那张言笑晏晏望来的脸,半晌之后,讷讷道:“往前走,到前头左手里拐个弯,瞧着门头上的匾额就知道是哪家了。”
正说这姑娘呢,她倒好自己走过来了,便是脸皮老练如大娘也有些尴尬。
被说穿的丑的女孩子笑着朝她道了谢,而后迈步顺着她指路的方向而去。
出资修桥的善人就住在灵曲河附近,听闻也是深觉出行不便才修的桥。
眼下河上的桥正在修缮,是以想要到对岸去只得绕行,乔苒同灵曲河两岸的百姓一样绕了路,桥头的闲聊声、工匠的做工声也被渐渐抛在了脑后,越往前走越来越安静。
乔苒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先前的吵闹声,现在的安静总让她觉的有些发毛。
一阵凄厉的哭泣声就这么突然闯入耳中,她手指一颤,本能的加快了脚步,顺着哭泣声的来源赶去。
绕过拐角,大片大片的雪白一下子映入眼帘,满目缟素,灵曲河畔这一排高宅大院中有人在办丧事。
她抬头看向宅院高头的匾额,喃喃:“冯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