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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钰儿听完了,她出去,正打算大大方方去前厅和两人对峙,不妨一个小丫头跟故意一般,直直地往她怀里撞,闽钰儿被撞了一下,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她还没说什么,那小丫头便惶恐地低头朝她跪下了:“公主对不起,是奴婢走路不长眼睛,还请公主饶了奴婢。”
闽钰儿疑窦丛生,她摸着手里的小锦囊,不由得往袖子里收了些。这是那丫鬟趁撞到的时候,塞到她手里的。
“谁的?”她细声问。
丫鬟低了头,“不知公主是否还记得,那春海边上买的木偶娃娃?”
闽钰儿一滞。公冶衡?
小丫鬟连连告退,闽钰儿也没有追,她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便退到营帐后面,一个人打开了锦囊,里面装着一封信。
倒真是公冶衡的手迹。她认得男人的字,男人似是用血写的一封信,他开头就说:
我找到一个可能救下齐叔晏的法子,你只需听我的。
我知道你不信我会救齐叔晏,所以我提前给你说,这法子不只是能救齐叔晏,主要是还能救我,你放心了罢?
果然是公冶衡那不成文的调调。闽钰儿不由得笑了起来。
合适吗
里间,闽挞常还在和公冶善议事,天色向晚,公冶善本打算告辞的,可闽挞常不让,他非要把人留下来,用了晚宴,住一晚上再走。
公冶善微微一笑,他懂闽挞常的心思,他说了那么多,闽挞常都没给出一个确信的答复,想来也是犹豫的紧。
定是想趁今夜的时候,再好好定夺。不错了,有犹豫,就说明闽挞常动心了。
公冶善心思伶俐,转笑间心思百转回肠,已经将闽挞常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便也没有推辞,点头应下了。
他没有想到的是,北豫里,还有闽钰儿这一号人物。他一直将闽钰儿视作无关轻重的小姑娘,讨论这些天下事的时候,也自觉将人隔开。
殊不知闽钰儿的话,在闽挞常那里占了怎样的重量。
晚宴不算太热闹,乱世里,每个人都察觉到了危机,篝火酒杯,像是雪夜里的地平线,只消一阵风,就能被砸碎,瞬间涌入黑夜。大家都心事重重,闽挞常更是酒都没喝完,就欠身告辞了。
公冶善不予多言,道:“那便散了吧,今夜雪大,还是早些歇息的好。”
闽挞常去找自家宝贝女儿。小姑娘昨夜倔脾气上头,生生地在地上跪了一夜,夜里又冷,地上又凉,他憋了一整日没有见她,现在却是后悔了。巴不得立马赶到人面前。
闽钰儿是北豫的千金公主,是他宠了十几年,才宠出来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说到底,论心疼,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心疼了。
不就是闹齐叔晏的事么,他答应她就是了。
闽挞常急匆匆地进去,说:“钰儿睡了么?”
他一进去,就看到屋子里围着个人,闽钰儿坐在毛皮褥子上,手里拿着手炉取暖,下面蹲着两个小姑娘在给她揉腿。
小姑娘的膝盖已经乌青起来,肿了一大块,早上她出去得急,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对,现在躺在这里,才察觉膝上一阵一阵的钻心痛。
她正愁眉苦脸,看见闽挞常进来,脸色愈发不好了。当下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钰儿?”
闽挞常赶紧过来,要看看她怎么样了,小姑娘低着头,嘟着嘴说,“还没成残废,还不要紧。”
“说什么胡话。”看着乌青得肿起来的膝盖,闽挞常心疼极了,他好生哄道:“方才叫你去后殿听,可是听到公冶善的话了?”
专门叫她去听的,让她听听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没想到小姑娘愈发不高兴了,“公冶善说什么你都肯听,我说一句话你就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公冶善说的也是在道理。”闽挞常道,“钰儿,你若真是想救齐叔晏,爹可以私底下派人过去,看看能不能搭救出来。”
“只是你莫要生气了,爹爹做事情,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啊。”
听到闽挞常说的,可以派几个人去搭救齐叔晏,闽钰儿眉间一皱,开始思量起来。
“钰儿觉得这个法子怎么样?”闽挞常问她。
闽钰儿想了想,还是摇头:“罢了,爹爹,这样不妥。”她转而问他:“爹爹是打算按兵不动,还是按着公冶善说的,和他一起联手,先去灭了齐叔晏?”
闽挞常实话实说:“爹爹哪条路都不想选。之所以把公冶善留下来,也是为了让你能够多想一想。”
“钰儿觉得我应该插手,救齐叔晏回来,到了公冶善的嘴里,是不是就成了我应该插手管齐叔晏的闲事,和他一起对付齐叔晏?”
“很多时候,道理都是相通的,钰儿应该要设身处地地想一想。”
闽挞常说的闽钰儿无法反驳,小姑娘只得叹了一声:“行了爹爹,我不逼你。”
“这才是爹的乖钰儿。”闽挞常抚着胡子笑了,看着她一副愁闷至极的样子,又觉得不能委屈了她,就问
', ' ')(':“钰儿,爹爹还是私底下派一队人过去,在紧要时刻护着齐叔晏,你看怎么样?”
没用的,闽钰儿这么想。齐叔晏不是满大街都能撞到的张三李四,他是齐国的少年天子,他自矜高贵,他要的,也不仅仅是活下来而已。
她闭上眼睛,觉得这样下去,可能公冶衡说的,就是最后一个行得通的法子了。
公冶衡要她说服闽挞常,同意向公冶善讨伐齐叔晏的队伍增兵,到时候待两军汇合的时候,公冶衡和北豫的军队可以窝里反,联合起来做垮公冶善的队伍。
亏了高笙家的势力,公冶衡现在还是掌了一部分权的,不算太凄惨。他给闽钰儿说,让她放心,他到时候能确保,和北豫的兵马回过头来咬垮公冶善。
而且他做了承诺,到时候绝对不会落井下石,继续对齐叔晏咄咄相逼。
他只说了这么多,闽钰儿看了信,觉得这家伙还是挺有胆子的。至于成事后会不会援助齐叔晏对抗南沙王,公冶衡就没说了。
他也是个实在人,连落井下石这样的话,也用在了自己身上。闽钰儿似是已经看到男人写这信时,甚是洒脱自如的样子。
呸。亏的他知道,他公冶衡是个会落井下石的人。
闽钰儿又觉得急,又觉得无奈,已经犹豫一下午了,眼下闽挞常又问她的意见,她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公冶衡这厮,不知道早点把信送过来。眼下她已经求着闽挞常,去救齐叔晏,狠下心跪一晚上了。现在又要她立马改变口风,让她去向闽挞常建议,支持公冶善出兵,她要怎么才能说的出口?
别人怕不是以为她有病罢。
她狠狠地咬着牙,问了一句:“爹,南沙王现在走到哪里了?”
闽挞常疑惑地看着她:“突然问这个,是还在担心齐叔晏的安危么?”
他开始解释:“你放心罢,齐叔晏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手头上的人马不少,之前不知道怎么突然率军北上,离京城远了些,才有的后面这些祸事。”
“南沙王要想捉住他侄儿,可不是个简单的事。齐叔晏已经向东迁了两郡,迁到了天门峡,那里易守难攻,山势陡峭,攻下来也是个大活。”
“所以爹爹,还有时间是吗?”小姑娘这么问,又把闽挞常问的云里雾里,简直不懂她想要问些什么。
“算是吧。”他点头。
没想到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着他道:“爹爹,公冶善这时候歇下了没?”
闽挞常:“???”
她继续说:“爹,我想见见他,和他谈一谈。”
闽挞常看出她不是在开玩笑,便着了人去问,不一会儿出去问的人回来,说公冶善本来打算要歇下的,一听到闽钰儿要见她,便没打算歇了,已经着人准备好了茶水,等着公主前去小坐。
闽钰儿提着裙子就要过去,不妨膝盖还是疼的,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闽挞常当即拉着她:“什么要紧的事,非得现在去?”
闽钰儿只是点头,“我有些事情,想要问清楚。爹爹,公冶善假死这么多年,把我们骗得好辛苦,我当初还为了他,哭得险些背过气去。”
“眼下说回来就回来了,说要我们帮忙就要我们帮忙,我总得去找他问个清楚才行。”
闽挞常看闽钰儿那样子像是去吵架的,又是不放心,“钰儿,爹知道你过去对公冶善情深义重,但今时不同往日,不是算这些帐的时候。”
闽钰儿扯下自己的袖子,她招手,立即有两个丫鬟跑过去扶着她,她回过头:“对,爹爹,就是因为我对公冶善确实情深义重,所以有些东西不说清楚,我整个人都憋的难受。”
她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就出去了,还喊着不许闽挞常过来。闽挞常没办法,只得又多派了几个人过去,守在外面,怕里面发生了不测。
闽钰儿一个人进去,她一进去,就大喇喇地坐在公冶善旁边,说:“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公冶善说:“自然是欢迎。”他抬手给闽钰儿温了一杯热茶,又挥手,屋子里所有的人便都退了下去。
待人走光了,帘子合上,他抬眼,说:“你有什么事情要讲的?”
闽钰儿不答反问:“你成亲了吗?”
没想到她居然问了这个,公冶善一怔,随而笑道:“这你倒来问我,你不知道么?”
“几年前成过亲的,和你。”男人低首放下茶杯,声音有些响。
“不是。”她及时纠正:“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回来了,可在族中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
“物色人选,成亲?”
“对。”
公冶善皮笑肉不笑,“成亲么……还要挑来挑去,我成过一次的,知道有多麻烦,现在多事之秋,还没那个时间。”
也没那个心情。
闽钰儿“哦”了一声,她在对面撑起两只手,直勾勾地看着公冶善,继而咽了咽喉咙,喊他:“公冶善。”
“
', ' ')('怎么了?”男人睨她。
“不如,我们定亲罢。”她眨了眨眼睛,“先定亲,成亲的日子你定,或者我们商量一下也行。”
男人抚着杯子的手,久久没有松开,他皱眉看着她:“你喝了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当然了,我是认真的。”
闽钰儿笑的甚是开心,心底下却是把公冶衡骂了千万遍,她心想:这都是你这厮逼我的。不这样做,我哪有什么法子和公冶善表面套近乎,还唆使爹爹出兵?
同意你
公冶善先是沉峻,小姑娘一个劲凑上来,他便露了个笑,也只露了一瞬,摇头说:“不行。”
“为何?”闽钰儿盯着她,“你们不都是喜欢这样,拿着成亲的由头,拉拢势力么?”
“现在我主动送上来,你竟又不要了?”
男人好整以暇地插着手,倚在椅背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谁教给你的。我当初教你的东西,可不是这些。”
“不行不行。”闽钰儿摆着手,“公冶善,我知道你不是个随便的人,可是你看我,我都定亲三次了,别人也只当我是个扫把星,断然不会再要我了,你就收了我罢。”
天知道闽钰儿是如何说出这些话的,男人一双眸子深不见底,直直地看着她,过了半晌也只吐出一句:“你倒是,对你的条件有自知之明。”
“就没看到过你,有这么清楚明白的时候。”
“所以,公冶善,你就答应我罢。”闽钰儿下了椅子,趴在他旁边,生平第一次握住了他的手,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公冶善,你是个大善人,就答应我,好不好?”
公冶善下意识要收回手,可是闽钰儿不让,她拉着他的手晃了半晌,晃的公冶善也头疼起来,道了句:“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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