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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不许。”闽挞常斩钉截铁,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不管他有什么问题,要你去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江憺过来找你。”闽挞常瞥她一眼,“我记得,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闽钰儿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不好。”
“不去不去。”闽挞常摸了摸闽钰儿的头,“我家宝贝女儿这么好,何苦为了别人辛苦。再者,是他们不珍惜你在先,钰儿,你且听爹的,好好吊着他们。”
“让他们知道,我们北豫也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闽钰儿便知道,闽挞常这次是真的动了气了。她沉默了一晌,说:“爹爹,钰儿确实不喜他们的做法,但是……齐王殿下对我,不算亏待。”
“之前在齐国,闾丘越为难我,齐叔晏一直在护着我。而且一直以来,他也没做过什么对我过分的事。”
“钰儿,钰儿想就去见他一面。不管有没有用,至少先试一试。”她咬着牙,努力说服闽挞常,“要是爹爹怕钰儿受欺负了,钰儿还可以带上一队人马过去的。去了就回来,不耽误事。”
她说了许久,闽挞常还是把眉头紧紧拧上,末了闽钰儿只得拉了拉他的袖子,开始撒娇。一贯没法子了,她就会这样做:“爹爹,钰儿会听话的,不会让人又欺负了去,你放心罢。”
闽挞常终是叹了一口气。
闽钰儿都这么求了,他能怎么办。
北豫向来不对外出兵,这次护送闽钰儿,他却派出了整整一千的精兵。北豫的精兵都是七尺大汉,坐在高高的马头上,远远地过来,规肃严整,独独护着中央的闽钰儿。
江憺在半道上停了下来,一日后,他等到了前来的闽钰儿,男人迎到了闽钰儿,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竟有了点激动。
他还是薄言寡语,深深地躬身下去,“江憺谢过公主。今日的这份恩情,江憺没齿难忘。他日无论公主需要江憺做什么,江憺都在所不辞。”
他说的认真。还从没从江憺口里听到这般决绝的话,又知道他是守言的人,闽钰儿一时百感交集。
似是齐叔晏的命在他这里,比他自己的命都要重要。过去公冶衡对她说:江憺是这世上齐叔晏最忠诚的护卫,连孟辞都比不上,若是有朝一日齐叔晏死了,那江憺定是在他之前便死了。
闽钰儿只当公冶衡在诳她,现在看来,这话不假。
她神色复杂地让江憺起来,“殿下这几日怎么样了?”
“来人说,还是老样子。”
“我知道了,从这里赶过去,应该不需要多长时间罢。”
江憺说:“以前是不需要,可是现在张臣肆意屠城,殿下和他交战,波及周围州郡,为保险起见,最好还是选择远路绕回去。”
闽钰儿闻言,低头看了看江憺的衣角,他那样一丝不苟的人,衣角上竟沾满了风干的泥渍,“你也是绕路来北豫的?”
“是。”
“饶了多久的路?”
“五天。”江憺说。
“五天?”闽钰儿吃惊,这么长的时间,够她来去春海两次了,“若是还需五天才能赶到,殿下能撑得住吗?”
江憺点头,“我来时,为了彻底避开张臣的探子,故意挑了荒远的山脉走。这里原是没有路径的,公主来之前两天,我已经命人踏出一条路径了,现在最多三日就能到达。”
也就是说,闽钰儿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江憺刚刚开采出来的。
看着江憺一副无所谓的至淡模样,闽钰儿不由得暗念:为了齐叔晏,这些人也是够拼的……她扶额,道:“那便不修整了,尽早启程走罢。”
江憺阖首,“是。”
南方正值阴雨季,闽钰儿去的第二天,就开始连绵不断地下雨,路上泥泞铺地,遇上池沼地带,更是寸步难行。她本就不适合长途跋涉,坐在马车里整日颠簸,到了晚间实在忍不住,叫了一声停。
闽钰儿脸色煞白地掀开帘子,一个人下来扶着大树,吐了出来。
江憺凝眉,“公主既是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今夜就先在这里修整一下。”
横竖已经连着赶了两日,明日也就要到了,早晚而已,不急在这一时。
闽钰儿额上苍白,这几日的阴雨让她颇感不适,无论何时衣衫都是潮湿的,连发梢也是,闻言只好点点头:“那就耽搁一晚上了。”
“公主辛苦。”
前行两里外有客栈,江憺过去安排了食宿,待把人引过来,就已经是深夜了,野径荒芜,偶有驿灯,闽钰儿带过来的一干精兵都似无事人,在外面精神大好,闽钰儿便让他们在原地安营扎寨。
毕竟这么多人牵出来,也太引人注目了些。为了避人耳目,只能让他们暂且留着。
“公主先行上去休息,待会儿会有服侍的人过来,我须得去扎营的地方看一看。”江憺忙完这头,又马不停蹄地要去另一头。
“行,去吧。”外面的雨势似乎又
', ' ')('大了些,江憺撑着一把厚重的青布油纸伞出去了。他提着一盏微弱的灯,在漫天的山雨里显得有点孱弱。
闽钰儿回了屋子,她想洗一个热水澡,底下的人便端了沐浴的木桶和热水过来。她褪掉衣衫,滑进热水里,雾气缭绕,倚在桶边竟睡了过去。
睡了几刻钟过去,外面山雨大作,闽钰儿屋子里的灯也倏地灭了,她睡的昏沉沉一时不觉,直到窗子上映出红彤彤的火光,她才慢慢醒来。
楼道里响起匆匆的步伐声,气流也变得灼热起来,她起身,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着火了!”
着火了?怎会这么突然?
火势瞬间侵上楼道,涌入闽钰儿的屋子外面,她从浴桶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捡上衣服,衣服就卷进火焰苗里,她没法,只得后退到床边,打算扯下床帘裹上。
她现在不着寸缕,纵使想逃出去,也得先加上一件衣衫。
“砰。”
“砰砰砰。”忽然有人开始踢门,闽钰儿吓的瞬间跳到床上,屋子里烟雾不浓,只是很热,她蜷缩在床上,一声不吭,额头上已经在冒汗了。
“哐。”门被踢开,屋子里似是涌进了一两个人,还能听见刀剑撞击的声响。
小姑娘这时候不敢动,也不敢做声,她扯着褥子,手心已经出汗。这个时候起火,未免太巧合,一看外面那些人就是蓄意而为。
她现在只担心,来的人,是张臣的手下。若是张臣丧心病狂想把她也掳走,那闽钰儿今夜就完蛋了。
穷途末路之徒,宛如山匪,是不会想着后果的,和他们也向来讲不成条件。
有人掀开了帘子,一丝光亮渗了进来,闽钰儿喉头一窒,她下意识拿起褥子捂在胸前,这一动,外面的人就“哈哈”大笑了两声。
“告诉张大人,我们找到人了!”
闽钰儿听得头皮发麻,两肩忍不住发抖,她头顶上的人声音粗犷,听口音是南方一带的:“哈哈哈哈不枉我们找了这么久,把这个小妮子捉回去,那可就……”
“唔。”他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帘子合上,闽钰儿脸上的亮光也消了下去。她听见有利器贯穿皮肉的声音,然后有什么倒了下去,砸在地上重重一声响。
闽钰儿呼吸都快滞住了,她不知道外面又来了什么人,手里却是紧紧攥着褥子,不敢松开。
帘子复被挑开,她往后挪了点,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外面的亮光打在她脖颈上,显出白皙修长的线条,再往下,就是欲露的软峰,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现在是不着寸缕的。
外面的火势烧了进来,有火星子蹦到床边,那人踩着沉稳的影子,眉头微皱,却还是向里间伸出了手。
闽钰儿忍不住叫了声:“你是谁?”
他手揽在小姑娘的腰上,说:“你认不出我?”
闽钰儿一僵,手里的褥子也渐渐落了下去,“齐,齐叔晏?”
男人不顾眼前的一片白晃晃,一只手就将她揽在臂弯里,闽钰儿扶着他的肩,身后离了褥子,陡然发凉,下一刻,男人已经扯下手边的帘子。闽钰儿被翻过去,再睁眼,男人已经换了只手揽着她,她低头,身上已经缠上了床帘,紧紧裹住。
“起火了。”她看着外面,轻轻扯了一下齐叔晏的袖子。男人不知为何戴着面具,只能看到曜黑的眸子,他回头看了眼,火势已经四处蔓延,手底下一紧,就抱着小姑娘来到了窗子边。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雨,一推开窗,凉气就涌了上来,她看着下面黑黢黢的,陡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齐叔晏这不会是,打算抱着她跳下去罢?
“准备好了么?”男人低头问她。
闽钰儿死命揪着他的袖子,“只能跳了吗……”
“抓紧我。”
男人打断她的话,脚踩上窗棂,一跃而下。
想见他
闽钰儿被男人抱着,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底下的凉雨冷得瘆人,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外面有人在来往穿梭,都蒙着面,一见他下来,几乎都瞪直了眼,瞬间拔刀朝他过来。
闽钰儿占据着齐叔晏的一只手,眼见那些人劈过来,她吓得闭上眼,缩进男人的臂弯里。
对面扑过来的,有人,男人不动,却也没有惧怕的意思,眸子底闪过了一丝阴冷。
他在半空里接住那人劈过来的手,翻转手腕,刀子就掉在了齐叔晏手里,男人接了刀,直接没入了那人的胸膛。
血溅出来,染了闽钰儿露在外面的小腿,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交手间齐叔晏的衣袍也被削下来一块,剑身击中了他腰间的玉佩,“叮铃”一声脆响。
闽钰儿不敢抬头,只觉男人将她又托举了些高度,她已经触得到男人的胸膛了,而后他踩上了一边的破马车。马车因为变故已经残破不堪,无法使用,马匹倒是好的,黑色的鬃毛,在雨夜里不耐烦地嘶鸣。男人踩上马背,手底一勾,缰绳就落到了手上。
“抱紧了
', ' ')('。”他低头又这么说。
闽钰儿忽然滞了滞,小手松了又紧,她仰头看着齐叔晏,和她一样,男人的外衫脱落,只剩一件黑色的中衣,被雨淋湿,紧紧地贴着躯体。看不清脸,背影确实有点熟识的。
见她一副傻愣的样子,他垂眼,从地上顺势勾起一件黑色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与他相比,闽钰儿更是狼狈。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湿湿地滴水。男人驾马,不多时就冲了出去,把身后的火光甩的好远。闽钰儿回头看了一眼,山雨夹雾,客栈里的大火已经渐渐被浇湿,只剩一个模糊的屋子外壳。
再一转弯,竟是连唯一可见的屋子也不见了,她整个人随之跌入无尽的黑夜里。
男人说:“你在看什么?”
闽钰儿不自然地回过头,“没什么,就是现在在下雨,雨好大。”
“可是冷了?”
闽钰儿之前沐浴,所以散了头发,现在雨淋下来,头发全都紧密地贴着后背,她觉得不适,这样浑身湿淋淋的,感觉很不好。
听男人问,她也没有回。
“可是觉得冷,嗯?”男人又问了一遍。
“不是冷,就是有点难受……”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就伸了一只手,浅按在她腰迹,环着她,像是一张黑色的盾牌,包在了闽钰儿身后。
身下的马儿嘶鸣,又陷入泥塘颠簸了一下,男人的手经这一颠簸,就滑进了披风里。披风里是薄薄的一层棉布,之前还被打湿了,他这一触,就触到了软软的一片。
闽钰儿整个人被裹挟着,无法动弹,只能感觉那双按着她的手,在帘子上游走,环着一处,让她不由得头部发昏了起来。
而且,还有愈要下的趋势。
闽钰儿深吸了一口气。
马匹识路,本是往林子外走的,男人扯住缰绳,左绕右绕,闽钰儿只感觉自己离出去的路径越发远了,触目皆是漫天的密林,头顶的雨一直没有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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