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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闽钰儿想起那些宫女说的,复又低下头去倒了杯热水,“我很好。”
枝微只得走过去,将画轴卷好了放在桌上。她脚步轻轻的,回来的时候竟听到桌上有沙沙的笔画声。
是闽钰儿在写信。闽钰儿写完了,拿过红烛,热油落下来迅速凝固,将信封上,她道:“枝微,知道公冶衡二公子住的地方在哪里么?”
枝微来了这么久,不时跟着宫人去领赏赐,自是知道路的。何况,公冶衡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她点头,“公主是要枝微把信送给二公子吗?”
“嗯,早去早回,别被别人看见了。”
闽钰儿忽而一顿。她抬头,看外间还是晴朗的天色,又想起公冶衡嘱咐过他,闾丘越这女人心思细的很,处处想着和她做对,如今这样让枝微送出去,少不了会让闾丘越的探子看见。
只好又收回了手。闽钰儿摇头,“再等等罢,等晚上再去。”
枝微虽是不解,也只好点头应了。
到了晚间,枝微拿着信出去,闽钰儿想着晚间齐叔晏应该不会来了,便早早地歇下了。
她在塌上,枕着半只手臂,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白日里那群宫人说的话:
“御膳房那边又忙着催了。南沙王近来也是怪得很,天天守在宫里,原先这宫里的人只服侍殿下一个人,那多简单。眼下多了一个人,还是南沙王,哪儿哪儿都忙不过来。”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样的话可得小心点说,被人听见了那我们就要掉脑袋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呀?”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忙着殿下的婚事。上次从太阴上饶带回来的女子,你知道罢?钦天监的人里面说,殿下和公主的婚事可能得先搁一搁,要先让那位女子入了宫才行。”
“那华仪殿这位……又要搁着了?”
“估计吧,你没看殿下这几日都没过来了么。”
剩下的话,闽钰儿也没心情再听了。她躺在塌上,手腕上的血玉镯子刺眼的很,她看着看着,就褪下了镯子,塞进枕头底下。
她忽然觉得,这些镯子都不是好东西。公冶善,闾丘璟,及至现在是齐叔晏,都给她送过镯子。心意如何不知道,反正到了最后,没有一个善终的。
闽钰儿翻身睡了过去。
她以为齐叔晏不会过来的,可是到了深夜时分,男人却措不及防地推开了她的门。
伴随着一股浓浓的酒气香味。
闽钰儿睡的浅,听见推门声就醒了过来,她翻身起来,就看见齐叔晏一席白色的拖地绸袍,月色下如瀑的长发撒在肩后,男人看着她,脚下没动,眼神却有些奇怪。
没想到这个时候了,齐叔晏还想着要过来。闽钰儿叹了一声:“殿下晚上不休息的吗?”
齐叔晏答非所问,他道:“外面下雨了。有点凉”
下雨了?闽钰儿没听见,她下榻,推开了窗子,果然一阵凉风卷了过来,丝丝凉雨落在她腕上,小姑娘手下战栗,赶紧缩回了手。
下雨跟齐叔晏过来有什么关系,闽钰儿不懂。她阖上了窗子,一回头,齐叔晏已经来到了她面前,闽钰儿这才仰头看着她。她发现男人的衣物都是湿的,似是被雨冲刷了一遍,地上还蜿蜒了一滩水渍。
“殿下,你淋雨了?”闽钰儿顿觉不妙,这要是生病了,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无碍。”齐叔晏勾了勾唇,他说:“许久没过来了,不知道钰儿这几日过的怎么样。”
“我,我过的挺好的。”
闽钰儿觉得男人说话的声气不足,她说:“我先去给殿下拿一身干净的衣衫。”
齐叔晏没说话。
往常齐叔晏常常歇在这里,留着备用的衣物也是有许多的,闽钰儿踮着脚在衣柜里翻了一刻,随即挑了一套厚实的白色寝衣出来。
倏一出来,就看见齐叔晏端着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那是闽钰儿这几日服的补药,是枝微见她脸色越发不好,特意着了人熬的,放在那里也应该冷了许久,齐叔晏竟喝了这个?
“殿下,你喝这个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疾步走过来想要把药碗拿下来,“这药冷了,殿下喝不得。”
齐叔晏抬高了手,已经将药喝了下去。
“殿下,你……”
她不知道齐叔晏怎么了,男人喝完了药,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惨白起来。
“休息罢,不早了。”齐叔晏这么说,他携着闽钰儿躺在塌上,闽钰儿握着他的手,竟觉得格外的凉。
奇怪,她总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抬手覆向齐叔晏额头上,她“呀”了一声,“殿下你发烧了。”
闽钰儿再不通医术,可是这般发烧发烫她还是能辨出来的。她立马要起来,要去给齐叔晏叫太医,不妨男人突然伸手,擒住了她。闽钰儿只觉腰上袭过来一道力,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被力度裹挟着,直直地朝后倒在了塌上。
“不
', ' ')('许去。我没事,这样习惯了。”齐叔晏说,她困住闽钰儿,抱着她,头渐渐埋进了女人的头发里。
闽钰儿挣扎了一晌,没挣扎动,又是好笑,又是气,她回头:“齐叔晏,你今日怎么了?”
又是淋雨,又是喝药的?这是和自己过不去了么?
齐叔晏没说话,他额头发烫,手下却仍是环着闽钰儿,不肯松开。
“齐叔晏。”听到身后没有反应了,闽钰儿渐渐回头,“齐叔晏?”
“你先别睡,回答我一个问题后再睡。”
“嗯。”男人的声音低沉到极点,似是勉强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个颤音。
闽钰儿反倒噎住了。她想了想,又怕齐叔晏就这么睡着了,只好改口说:“我想等两日,去看看我师父。我师父,应该还在江太医那里罢?”
“嗯。”齐叔晏愈发低下声音,“去罢,想去就去,想要什么就给我说。”
闽钰儿“嗤”笑了一声,她自言自语,“听着你说的,像是我要什么,你都给我似的一样。”
“嗯,都给。”齐叔晏轻轻道。
男人高烧不退,整整一夜都蜷在塌上,闽钰儿又挣不开,只好解了帕子,回转身过去给他擦汗。
“真是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齐叔晏这下倒是真的睡着了,说不清是昏迷了,还是怎样。闽钰儿打着哈欠,折腾了半夜,天都要亮了才忙活完,浅浅地合眼,倚在齐叔晏怀里睡过去。
外面却是乱成了一团。在齐叔晏寝殿里服侍的人都吓了个半死:一早上推开门,齐叔晏竟不见了?
那么多人守在外面,夜里还下着雨,齐叔晏能去哪里?
南沙王一大早过来寻人,没寻到人,脸色都变青了。他是过来有正事的,哪能想到齐叔晏半夜里就跑出去了?
男人气得拂袖:“殿下呢?给我赶紧把人找过来,不然把你们全部撵出去!”
一众人兜兜转转,忙不迭地出去找人,最后在华仪殿里停了下来。
枝微有些尴尬地看着众人,“各位先等等,娘娘和殿下还在休息呢,我马上去通报一声。”
闽钰儿被枝微叫醒,枝微隔着帘子,轻声急促道:“公主公主,您快让殿下起来,南沙王派人来寻殿下了,要殿下赶快回去。”
闽钰儿被叫的头疼,她转头看了一眼,齐叔晏还在沉沉睡着,不由得伸手抚了抚男人的额头,还在发着烫。
闽钰儿叹了一声,齐叔晏这是生生把自己作出病了。
“殿下,殿下?”
“殿下能听见我讲话么?”
都发高烧昏迷不醒了,还怎么回去?
她翻身坐起,道:“殿下生病了,起不来,枝微你把太医叫过来。”
“另外,给南沙王通报一声,就说殿下现在过去不了,等太医来了再做定夺。”
枝微在外讶异了一声,“殿下真的生病了?”
“不然呢,我骗你做甚?”闽钰儿低头握住齐叔晏的手,“快去罢。”
不许走
齐叔晏是真的生病了,发高烧,卧病在床。南沙王也过来看了一遭,来的时候,屋子里站满了太医,浓重的药味,一股脑地窜出来,闽钰儿掀开帘子,朝着他直直地行了礼。
“见过王爷。”
南沙王眉头紧蹙,“不需多礼。殿下如何了?”
“太医来看了,说殿下受了风寒,脉搏紊乱,须得好生修养一段日子。”闽钰儿规规矩矩地回答。
听到最后,南沙王有些愕然了,一夜不见,他这个大侄子就病成这样了?
“殿下是昨夜过来的?”
“是的。”
男人眯起眸子,“是昨夜就受凉了么?”
闽钰儿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便道:“昨夜殿下来的时候,快是子时了,那时候外面正在下雨,殿下一个人过来的,一个服侍的人都没带,过来的时候,已经全身湿透了。”
“我替殿下更换了衣衫,要给殿下传太医,殿下拦着不让。再醒过来,殿下就是这样了。”
话里话外意思都很明显。齐叔晏生病这件事,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何况,她还没说,昨夜齐叔晏抱着她的药罐子,就把她喝剩下的补药全喝光了呢。
南沙王半晌说不出话。
等里间太医出来,听他们讲了讲齐叔晏的话,他才起身,有离开的意思。
他嘱咐说:“殿下既是起不来,那便先在华仪殿歇着,等何时彻底好了,再回来。”
“只是为难公主了,要留在华仪殿里照顾殿下。”
“照顾殿下,本就是钰儿的分内事。王爷无需担心。”小姑娘乖乖地点头答应。
南沙王这才走了,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瞥了一眼,看着齐叔晏躺着的屋子前头,帘子厚重,隔的几乎看不清里间的情况,不知为何,眉头又紧紧地蹙了起来。
见到南沙王走了,闽钰儿才松了一口气。这宫里宫外的人,无论
', ' ')('是南沙王,还是江憺孟辞,都把齐叔晏视作心尖尖上的人,要是她担了个“祸害殿下”的罪名,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小姑娘又有些忿忿了。
她见那些太医忙着给齐叔晏配药,寻常人配药都是赶好的挑,越多越好,到了齐叔晏这里,却反过来了。
每一副药里面的药材都屈指可数,诸多珍贵的人参,雪灵芝,更是少之又少,似是生怕齐叔晏服用多了。
闽钰儿不懂,“殿下就用这些补药么?”
“是的娘娘。再多就不行了。”
这些太医都是宫里的老太医了,虽比不上江太医在宫里的声望,但也是伺候过齐叔晏好几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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