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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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公冶衡就来了,他瞧见闽钰儿的样子,就皱了眉。知晓她是被下了迷、药,男人打横抱起她,直接跃上屋檐出来。

被抱上公冶衡的马车,漫无目的地游荡了这么久,闽钰儿只觉得心里都是冷的。没有前路,没有后路,只能跟着公冶衡,在外面走走停停。

公冶衡挑了糖画,又挑了几株荷花,放在天青色的瓷瓮里,盛水到一半,香气怡人地给她端了过来。

“嫂嫂,饿了么?”他站在外面,便将糖画递了进来,“京城里的这种东西太甜,粘牙,不能多吃。我就只买了两个。”

闽钰儿抬眼,眼睫都还是湿的,日光照的她脸颊有了微红,她看着糖画,一怔,“这个是给我的?”

“不然呢?”男人直接递到了她手里,“总归不会是我的。”

是为了哄闽钰儿开心罢了,他才不会吃这些。

闽钰儿只好接下,她没心情吃,只好拿在手里,看着上面的小娃娃发呆。

公冶衡又将荷花端了进去,他说:“今年夏时要过了,这些是京城最后一季的荷花,嫂嫂看一下,今年可就再没了。”

土泥色的瓦瓮,还嗅得见清香,荷花确然开的茂盛,荷叶重重叠叠铺在水上,水里还别出心裁地放了条金鱼,不时在莲叶上探出头,吐泡泡。

闽钰儿素来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尤其是现在满心烦事,抱着小瓦瓮,就去逗那小金鱼。

也没多大的兴趣,只当是消遣。公冶衡看着她眉头紧蹙,逗着逗着都出神了,指尖落在水里,半天没反应。

男人看他,轻笑了一声。

闽钰儿随即回过神来了。她收回手,正准备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外面就一阵车马声,似是还有铁骑,马蹄声铮铮作响,震的地面发颤。

外面的人一下子四散开来。

天子脚下,皇城高阁,除了那位的命令,谁还敢在这种地方行军,还是铁骑?

“闲人避让,封南北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公冶衡嘴角勾了笑,他转头看着外面的乱景,眼捎扬起,“嫂嫂,怕是宫里那位着急了,来寻你了。”

听我的话

不多时,街上的人就四散开来,公冶衡的马车停在路边,他抬眼望去,有铮铮铁骑沿这边过来,勒令下,连里侧的当铺都关上了门。

一盛枣红色的步辇缓缓过来,外间围着厚重的明黄色帘子,将步辇围得密不透风。孟辞坐在步辇前的马头上,眉头紧蹙,穿着一身玄色的铠甲外衣,不多时就寻了过来。

“公主?”男人最先透过帘子,看到了闽钰儿。他欲过来,忽然就看到公冶衡就坐在闽钰儿身旁。

他皱了眉头。眼下看到公冶衡,可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闽钰儿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孟辞,“这么大阵仗,你是怕我在京城里走丢了么?”

她知道,既然齐叔晏瞒了她,那江憺和孟辞定也是和齐叔晏一头的,都瞒了她。

孟辞摇头,“公主还是先行跟我回去罢。外面不安全。”

公冶衡闻言挑眉,他执扇,“怎么了,我在嫂嫂旁边,嫂嫂就不安全了?”

“你勿要胡搅蛮缠。”孟辞道。

男人与公冶衡没有交际,却也因了江憺的警告,一直不喜他。

“我如何胡搅蛮缠了?”公冶衡说着话,话里也渐渐冷了起来。

“够了。”马车里传来低沉的一声。闽钰儿听到声音,顿时顿住。

齐叔晏也来了?

孟辞又驾马往前走了些,而后停住,一挥手,身后的兵将就手持长、枪,铁甲构成一道墙,围住方地,让外人无法窥视里间的情况。

齐叔晏掀开帘子下来,他的视线在触及到闽钰儿的一瞬间,眼底有了些深沉。

不知为何,闽钰儿忽而不可抑地打了个寒颤。

公冶衡笑着对上他的眸子,而后伸手,搭在闽钰儿袖子上,似是感觉到了闽钰儿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他侧身,细声道:

“嫂嫂不要怕。”

“若是齐王生气了,不要你了,嫂嫂便跟我回去。”

这句话倒是提醒闽钰儿了。她为什么要怕?

明明是齐叔晏他们欺她在先,她今日不过是出来转一转,她做错什么了?

闽钰儿握紧了手,抬起眼睛,直视着齐叔晏。天光撒在她脸上,她眼眶周围的红痕还依稀可辨,一看就是刚刚哭了的。

齐叔晏在车窗外停住。

他明显是才从祭祀的太庙里过来,连衣衫都还来不及换,白色玉带束腰,停住时,长长的明黄色袍子拖在地上。

他朝闽钰儿伸出了手。

“钰儿,过来。”他说。

几乎是同时,公冶衡捏住了闽钰儿的手腕。小姑娘肤如凝脂,手腕子又细又白,公冶衡紧紧捏着的,像是一截白藕。

齐叔晏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眼底却有些不寻常的东西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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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钰儿本来还有点底气和他对视的,可没想到公冶衡突然来这么一遭,她先是吓了一跳,继而不敢看齐叔晏冷气上涌的眼睛了,低头,死命地要扭开公冶衡的手。

公冶衡的力气之大,岂是她一个小姑娘可以抗衡的。

“嫂嫂真的要回去么?”

公冶衡收住了笑,陡然严肃起来,却有些威胁的意味在里头。他看着闽钰儿,又沉声问:“嫂嫂可是想好了?”

闽钰儿不答,只是要褪开他的手。公冶衡倏地觉得,自己像是方才他送给闽钰儿的鱼一般,明明知道无法回去,还是要一遍遍地从水里探出来,忍着一切窒息,只为了来仰头看一看。

齐叔晏的手按在了公冶衡肩上,他低首,与公冶衡两人不做声地对视。

“放手。你弄疼她了。”

公冶衡出神,心里一紧。

闽钰儿终于挣脱了他的手,细白的手腕已经被掐的青紫,下意识的,她偏过身子,直接握住了齐叔晏的手。

公冶衡似是被灼伤了手,他收回手,盯着闽钰儿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也只是吃惊了一刻,下一瞬,闽钰儿的就把头转过去了,不再去看他。

齐叔晏凭着力气,搂着闽钰儿的腰,单手就将人从马车里抱了出来。闽钰儿心里乱糟糟的,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孟辞一干人,索性把头埋在齐叔晏胸前。

“我们回去。”齐叔晏将她抱进了步辇。

“嫂嫂。”在掩上帘子的前一刻,公冶衡突然道了一声,他仰躺在马车里,外人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得见他幽幽的声音传来:

“今日嫂嫂听见的,都是真的。”

只这一句,闽钰儿险些就忍不住。她揪着齐叔晏的衣衫,低头不去看他。

齐叔晏没理公冶衡,他只是阖了帘子,对着孟辞道:“回宫。”

天色将晚,两边的宫墙逼仄,祭祀的钟声响起来,几乎瞬间笼罩了整个皇城。

步辇内昏暗无光,闽钰儿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得见外间的匆匆步伐声。先前不觉,现在她有些紧张了,随即往马车边靠,不断地靠,尽量离齐叔晏远一点。

男人道:“可是这个步辇小了,我再给你换个大一点的?”

闽钰儿死死地咬着唇,不做声。

下一刻,齐叔晏已经擒过她的手,用力一拉,就把她拉到了怀里。

闽钰儿头皮发麻,只好往后靠,齐叔晏随着她,直至把人抵在角落处,无法动弹。

“不躲了?”他低首下去,唇几乎触在闽钰儿脸颊上。

闽钰儿想及白日里的事情,忽然又心酸了起来,她侧过脸,呼吸声渐渐浓重,不一会儿眼眶就红了。

齐叔晏久久没动。

末了他还是没忍住,伸手,抬起了闽钰儿的下巴。闽钰儿看不清,他可不一样,外间的高墙上有灯火,男人看得清闽钰儿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他忽然说:“钰儿,你别哭。”

纵使有再重要的事情要说,一看小姑娘哭红了眼眶的样子,他就觉得说不下去了。

“你骗我。”闽钰儿含含糊糊地说,眼睫湿润。

齐叔晏只得把人搂在怀里。

他说:“不哭了,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回去了再说。”

今日的祭祀,他已经缺席了,那便彻底不管了。下午他尚在太庙里,底下的人就传,说江太医方才递了消息,闽钰儿失踪了。

若只是简单的失踪,那也好处理。江太医直言不讳,道闽钰儿可能已经知晓了许多事,可能要齐叔晏花费心思,来给她一一解释了。

齐叔晏当即搁下祭祀的事情,叫上孟辞、六方铁骑出了皇城。

他怕的是,闽钰儿会跟着公冶衡走了。纵使再怎么聪明绝顶,对这个小姑娘,他始终是没有信心的。

烛火深深,一庭的葳蕤灯火。华仪殿里外都是亮堂一片,枝微带着一群宫女,还在门前焦急地等候。

齐叔晏把人搂在怀里,继而到了华仪殿,看着外面满满的人,便皱了眉,吩咐人都下去。

小太监清嗓:“娘娘已然安全回来了,为了不扰娘娘的清净,诸位还是先下去。”

“其他的事情,今夜都不需你们插手了。”

枝微仍是不放心,路过步辇的时候,她踮起脚尖看,恰逢齐叔晏掀开帘子,闽钰儿的脸在灯下显出来,她还紧紧抱着齐叔晏,看着确然是无事的。

齐叔晏一下来,又叫人把庭前屋里的烛火撤了不少。闽钰儿许久没动,他低头看,小姑娘已经睡着了,蜷缩成一团,手底下倒还是紧紧揪着男人的袖子。

齐叔晏心想,今夜若是先能缓一缓,也是好的,等明日,再寻一个好点的由头来告诉她。

遂轻手轻脚把人抱进去,不料刚刚把人放到塌上,闽钰儿就睁开了眼睛。

她眨眨眼,眼睛里还是有困意,却在慢慢地消散,开始清明起来。

齐叔晏便知道,今晚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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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了闽钰儿面前,道:“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

闽钰儿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想问齐叔晏的病,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注定治不好?

又想问,他们说的“齐叔晏撑不过明年”,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个卦象显示能救齐叔晏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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