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再次乍现,小石头惊恐的视线里,黑影露出了他的面容,只是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血水混着什么黑色东西溅落下来。黑影冲了上来,小石头闷呼一声救命,但不幸的是,这一声救命被雷鸣所淹没。
“又是该死的大雨,看来咱们的行程又得拖了。”李英风很扫兴,她是早已经在这巴掌大的小镇待够了。“或许明早雨就停了,表姐,不用担心。”
“哼,看这样子难说。就不知道吴闻那小子是不是正在大雨里淋着呢,也许已经成了一只落汤鸡了,哈哈,哈哈!”严千蝶看着孩子心性的李英风,微笑着摇摇头。“咚咚!”严千蝶站起身,走到门口敞开一道缝,问李英风说:“表姐,你有没有听到敲门声?”
“敲门声?”李英风凑上来,很快摇头,“这么大的雨,真有人敲门也听不到了,而且我们又住在县衙最里面,更不可能听到。”但严千蝶不这样想,她自小受“鹰侠”严成影响,锻炼出了像鹰一样敏锐的听觉和嗅觉,她摇摇头,披上一件外衣说:“不对,有人在县衙外砸门!”
“吱呀呀!”黑色县衙大门打开了,严千蝶走了出来,一个血淋淋的人扑到了她怀里呻吟不止,赶来的李英风不觉惊叫出来。“是他,青城客栈的小石头!”严千蝶认出了怀里的人。小石头悠悠醒转过来,猛地紧紧抓住严千蝶,用尽力气说:“我,我……我有话要说!”
“咔嚓!”一声更大的惊雷落了下来,今夜的佛洛注定了不平静。
第七章 佛洛雨夜乍惊雷
王怀让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堂中三人,待严千蝶将小石头的话重复一遍后,不由得疑惑地看着这个满身鲜血的小石头。小石头并未受重伤,只是胳膊处破了两道口子,像是刀伤。王怀让问:“小石头,你究竟想说什么,可以说了。”
小石头惊魂未定,喝过严千蝶递来的热茶,终于吐出了第一句话:“我想说的,是关于卞盈盈姑娘之死的真相。”
“卞盈盈?”王怀让眉头皱了起来。
“小石头,你说吧。”严千蝶望着小石头。
小石头点点头道:“其实昨日王捕头问我时,我……我隐瞒了一些事情。就是那晚,在顾青城同卞姑娘大吵离开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从卞姑娘的房间里又听到了卞姑娘的声音,那是我刚巧路过,不经意听见的。”
“什么?”王怀让眉头紧锁起来,顾青城已然认罪,他不想节外生枝,“小石头,你可要好好想清楚,莫要再有所隐瞒,或者说假话。”
“没有,没有,这一次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小石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恐惧地说,“因为从事发到现在,我每夜都做噩梦,那一定是卞姑娘怪罪我为什么不讲出真相,所以今天我鼓足了勇气要把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
“既如此,就说明在顾青城离开后,卞盈盈还是活着的,那就不是他杀了卞盈盈,莫非凶手另有他人?”李英风从小石头话中想出了问题。
“也不一定,兴许是顾青城那小子故意为避人耳目而为之,他或许等了半个时辰后又悄悄潜回客栈,然后杀害了卞盈盈。总之目前他的嫌疑还是最大。”王怀让说。
严千蝶望着小石头,问:“小石头,你既然有心隐瞒,应该不仅仅是只听到了卞姑娘的声音吧,难道你听到了她在说什么?”
“嗯。”小石头点点头,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抿了抿嘴巴说,“我只听清楚一句话,当时在房间里的卞姑娘说‘牛公子,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莫要再逼我,就算逼死了我,我也不会从你。’”
“这……”王怀让脸色铁青,眼珠子瞪得滚圆道,“牛公子,难道是客栈老板牛胜的儿子,牛长天?”
“若小石头没有听错,应该就是这位牛公子。”
“怎么会又冒出一个牛长天?小石头,你可听真切了?”王怀让再问一遍,小石头重重点点头。
“那最后跟卞姑娘接触的人很可能是这个牛长天,他更有杀害卞姑娘的动机和时间。”李英风道。
“但这同样不能排除顾青城杀人的嫌疑,若非如此,他又为何承认了所有的罪行?杀人加之栽赃的重罪,是肯定要砍头抵命的,他疯了不成?”王怀让摇头道。
“或许,我能帮助王捕头解开心中疑惑。”堂外缓步走来一人,严千蝶看到这人,嘴角不由得展露出笑容,虽然瞬间之后,便隐藏起来,但这一切却落在了李英风眼中。李英风看看走进堂内的人,正是今早才离去的朋友——黎斯同吴闻。
“你,黎公子?”王怀让问,“你如何能解开我心中的疑惑?”
“呵呵,王捕头可知城南暗巷旁边最出名的地方是哪里?”黎斯突然问出一句莫名的话,王怀让想了想,脸色一变,“你莫是说那家青楼——胭脂醉?”
“不错,就是胭脂醉!”黎斯道,“王捕头前两天一直缉捕顾青城,却未有收获。就是因为当时的顾青城就藏身于胭脂醉中一位小姐的闺房里,这位小姐,名叫苏儿。”
“苏儿?”王怀让冷哼一声,“这顾青城还是个秀才出身,没想到竟然藏身在那种地方,真是辱没了读书人的脸。”
“不仅仅辱没了读书人脸,顾青城在胭脂醉苏儿身上花光了所有的银子,最后还想靠着同苏儿昔日的感情继续留在那里,却没想到被苏儿找来的一帮青楼打手生生打出了青楼,所以当日王捕头发现顾青城时,他脸上才会出现那么多瘀伤。”
“哈哈,活该!”
“但我刚刚从胭脂醉回来,苏儿姑娘虽然抛弃顾青城,但也不想顾青城平白去死。她承认,就在卞姑娘遇害的那晚,顾青城来找了自己,并且两人彻夜饮酒,整整喝了一晚上。而苏儿姑娘清楚记得顾青城来到胭脂醉的时间是当夜的戌时刚过,那晚顾青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胭脂醉。而再据小石头新的口供,顾青城离开半个时辰后,卞姑娘仍然活着,这也就能证明,杀害卞姑娘的并不是顾青城。而是,另有他人!”
“这个……”王怀让脑子乱得厉害,顾青城明明罪证确凿了,但偏偏突然冒出了两个有力证据证明自己又错了,王怀让想想道,“那他为何要承认他杀害了卞盈盈?”
“原因你刚才也提及过了。顾青城是佛洛少数几个考中功名的读书人,但他并不洁身自爱,不仅栖身烟花之地,而且还被烟花之地的女子所抛弃,更被棒打出青楼。这对于一个读了二十几年圣贤书的书生来说,打击何其严重。更何况,他还被苏儿骗走了所有钱财,从此在佛洛再无立身之地,也无颜面继续留在这里。万念俱灰之下,才会承认人是他所杀!”
王怀让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垂头叹息。“那真正的凶手是谁?”李英风眼珠子一转,“那个牛公子?”
“前日,我们大家审问顾青城时,我让吴闻独自在客栈暗中监视,有幸他有所收获。吴闻发现有个形迹可疑的年轻人抱着一包东西偷偷去了佛洛镇外的杏花河,将东西全部扔进了河里。而当这个人离开后,吴闻将东西捞了出来。王捕头,千蝶,李姑娘,你们来看!”
吴闻将背后一个黑包袱打开,露出了十几卷捆好的画绢,画绢被一幅幅打开,画绢之上无一例外地绘画着一个女子俏丽的面容。严千蝶只看了一眼,便道:“卞盈盈?”
王怀让拿起一幅画绢,问说:“那个形迹可疑的年轻人,就是牛长天?”
“不错!”黎斯点头。“这绘画着卞姑娘面容的画绢不止一幅,花费时间也决计不少,看来这位牛公子暗中爱慕卞姑娘的时间也不短了。”严千蝶心细地说。“说的对。”黎斯笑说。“小石头说,那晚卞姑娘拒绝了牛公子,难道牛公子被拒绝之后,一时心怒,就杀了卞盈盈?”李英风将小石头的话结合起来,发表自己看法。“这样杀人之动机、时间都有了。”严千蝶道,“黎大哥,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想,我们应该去会会主角了。”黎斯笑了笑,“或许他遗弃了这么多心爱的画绢,自己也不会睡得着。”几人出了县衙,不顾雨势,直奔青城客栈。
第八章 画影卷魂泣血泪
王怀让敲开了青城客栈的门,开门的是牛掌柜,牛掌柜还没来得及问一句,王怀让已经冲了进去。此时此刻,一间阴暗的房间里,牛长天正紧紧抱着怀中的棉被,紧闭的双眼不停翻动,像是在做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牛长天猛地大叫两声:“不,放过我,放过我!”倏然牛长天睁开了眼睛,眼前一张流满鲜血的脸就贴在他脸颊前几寸,牛长天大惊失色,缩进床角喊:“鬼,鬼!”
“你说谁是鬼?”那个鬼的声音出奇地粗重,带着几分不耐烦。牛长天重新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面前不远处站着的人并不是鬼,而是县衙的王捕头。牛长天立马从床上爬了下来,摇头说:“王捕头,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说……”
“卞盈盈?”王怀让替他说了,牛长天脸色惨白,先点了点头,又立马摇头。“长天,王捕头面前你可不要乱说。”牛掌柜在后面鞠躬说,“不知王捕头深夜来到小店,所为何事?”
“没大事,只是想让贵公子帮王某辨认一个东西。”
“辨认东西,是,是什么?”牛长天问。吴闻将黑布包袱取出,放在桌子上,打开,露出了里面十几幅画绢。牛长天身体一抖,惊恐地看着吴闻说:“这,这些画绢为何会在你手里……我明明,明明已经?”
“已经丢进杏花河里了,是吧?”吴闻笑说。王怀让道:“我且问你,这画绢应该都是你绘制吧?你大可不用否认,我只要在你这里找一幅画绢对比一下,就可以知晓是不是你绘制的。”
牛掌柜脸上的筋一跳一跳,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牛长天茫然摇摇头:“王捕头,不用浪费时间了。这些画绢都是我画的,而我早已倾慕卞姑娘许久,只是不敢将心中所愿说予她听。”
“是不敢,还是说了,人家却拒绝了你?”王怀让语气冷了下来,“你遭拒之后,就痛下杀手,杀了卞盈盈。”
“王捕头,这话可不敢说。若说小儿年轻糊涂,犯下风花之事,老朽能相信,但若论及杀人,小儿绝对不会,他连只鸡都不敢杀啊!”牛掌柜哭丧着脸说。
“不敢杀鸡并非意味着不敢杀人!”王怀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