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云朵在县里也见了几个媒婆,但她对那些提各种要求的人实在没有好感,都推拒了。
有人看云朵这边说不通,就到云英面前去示好。
她白天在铺子,带着一个小丫鬟看铺子,也没旁的人,进门来的就是客人,就得招呼。于是就有人天天到毛绒玩具铺子里示好,泡在铺子里不走。
之前众人说云朵不检点,给聂大郎戴绿帽子,结果圣旨下来,他们是帮着朝廷抓匈奴奸细。这次云英,周围的人虽然看在眼里,却不敢再大肆的说嘴。也就私底下说几句,说的多的就是那些男人了。看云英长得漂亮,又能跟聂大郎成连襟,还能攀上庞家的关系,就像苍蝇一样,围着人家转,把人家名声都给连累了。
云英看着铺子里又进来个男子,脸色一沉。
男子拿了个轻松熊,笑着跟云英问询,“不是这店里卖的每个玩具都有一个故事吗?这个有啥故事?”
“这个熊的故事,我知道的最清楚,还是让我给讲吧!”云朵从门口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男子扭头一看云朵,脸色僵了一瞬,就笑容更大的跟云朵拱手行礼,“原来是聂娘子!小生这里有礼了!”
“我看你也十分有礼。”云朵笑道。
这男子也是求亲中的一个,还是个秀才,因为姓周,都叫他周生。还是个没有成过亲的,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媒婆说的他愿意娶云英,但条件是云英得供他念书科考。其实说来还是为了让聂大郎和庞仁帮他。
云朵直接拒绝了,不管他品貌多好,这种能提出让女人供他念书科考条件的人,就算没成过亲,就算长的过得去,也是个没品的人!
周生在云朵那里被拒绝,本来也想着放弃,娶个好人家的闺女,可比云英这个已经嫁过人,又带着娃儿的强。他爹娘也不情愿让云英这样的寡妇进门做他们周家的媳妇儿。
可是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他今年要是秋闱能高中,取得了举子的功名,那明年春闱就能和聂大郎一块进京赶考。这一路的花费不说,跟着聂大郎一块,他也能受到庞仁外祖家严府的关照,到时候就能金榜题名了。
即便到时候春闱落榜,这聂大郎帮过朝廷抓匈奴奸细,又有庞老爷教习,还有严府这座靠山,十有**是能高中进士的。要是和聂大郎成了连襟,那他以后能提携一下他这个大哥。
可是云朵听他说的条件,直接拒绝了亲事。周生思来想去,经人提醒,就找上了云英,准备从云英这里着手。而且他发现云英虽然嫁过人,但相貌秀美,性情温婉,又开着铺子,还是个勤快的人,正是他想要娶的类型。就天天到铺子来,找云英搭讪。
看云朵过来,面上笑着,眼神却有些不善,周生有些尴尬讪然。
“周秀才看来是很喜欢我们家的玩具了,买了这
了,买了这么多回家,都不嫌多。”云朵脸上始终笑着。
周生天天来铺子里,云英对他总是爱答不理,看别人来借机来搭讪,买了铺子里的玩具,云英又不得不招呼他们。也不买大的,就花个十几文钱几十文的,买个小公仔回家。来铺子里晃悠了六七天,这小公仔也买了五六个回家。
“是很喜欢!是很喜欢!”周生呵呵笑。
“那可真是多谢你照顾我家的生意了!”云朵也呵呵。
周生见有人来买东西,看他的眼神带着异样,觉得难堪,放下那轻松熊,说还要回家念书,就忙出了铺子。
云朵看他走出门,转头跟云英道,“再碰到这样打着买东西的旗号,心怀不轨的人来,直接打出去!”
“哎!这样的人来,我已经赶他们了!”不赶也实在没有办法,到时候她的名声受损,二妹妹和闺女也要收连累。云英每次都冷着脸的。
云朵这边刚走,外面又有人进来。见是个男子,在铺子里打下手的小丫鬟一打量,顿时皱起眉来。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郭二郎。
娶云英,以后即便聂大郎和云朵不回郭家,那他也是云朵的姐夫,不认郭家也不会不认他。这是最后让他和聂大郎云朵联系到一块的机会,郭二郎觉得他必须要抓住。
可是聂贵芝不帮他说项,还把这事儿给捣坏了。李长河去说媒,还被云朵羞辱了一番,他没资格过问这事儿。郭二郎又不能硬娶,思前想后,就决定来找云英谈话。
他已经在铺子外面守了小半天,见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进了铺子,斜对面卖烧饼的婆子又说起这周生找云英搭讪。他一听这周生没成果亲,还是个秀才,再看他长得也面目清秀端正的,郭二郎就有些急了。
待正要进去的时候,见云朵过来,没一会那周生就脸色尴尬难堪的从铺子里出来,就知道云朵没看上这小白脸,肯定是怕这小白脸骗财骗色。等云朵走后,就忙到铺子里来。
云英看是他,神色有些冷淡道,“你来这干啥?”
郭二郎打量了眼铺子里琳琅满目的毛绒玩具,道,“我有事和你谈,很重要的事儿。也关乎三郎以后考功名,做官的事儿。”
他们一口一个聂大郎是郭三郎,就是为了让二妹妹和大郎担负起他们郭家。云英心里实在不喜,“大郎考功名做官的事儿跟你又没关系!你也来错地方了!你要是来要钱的,云朵已经说了,你们真缺钱的时候,写个条子过来,她会给你们的!”
郭二郎眼里阴沉了下,“科考的事儿,官场的事儿你不懂。这参加科考的人都得写清楚父母籍贯。虽然他跟着庞老爷念书,又抓奸细立了功,能金榜题名。可那聂家却不是他亲生的爹娘,他想要继续科考,还是要认爹娘的。要是让人知道他不管亲生爹娘,就算做了官,也能被御史大人弹劾掉官帽子!我今儿个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儿!”
云英怀疑警惕的看着他,“科考做官的事儿我也不懂,大郎既然下场,就肯定都准备好了!你走吧!我也帮不上你的帮。”想让她帮着劝大郎和二妹妹回郭家,找错人了!聂家的人算计了一回又一回,他们郭家对大郎和二妹妹也不好,她是不会帮着劝这个事的!
“这个可不是准备就能准备好的。三郎就算考中了,做官了。有庞大少爷的外祖父做靠山。那他还有仇家死对头呢!那些人动不了庞大少爷的外祖父,给三郎按个罪名还是很容易!再说他不认亲爹娘,这本来就是个罪状。我来找你,也是想帮三郎!三郎对你们娘俩也一直恩重如山,你总不能看着三郎前途断在这了!”郭二郎语重心长又担忧的劝道。
说起聂大郎对她们娘俩的恩情,云英抿了嘴,“你跟我说没有用,我不懂这些。更不会去帮你劝话说项!”
郭二郎皱眉,“三郎对你们娘俩那么好,要不是三郎,当初你们娘俩还在陈家受苦受罪,也不会跟陈有福和离。这些年你们娘俩住在三郎家里,过的日子可比你们之前好千倍万倍。大郎钻进死胡同,又有聂家的人挑拨阻拦,他被聂家胁迫又心里生气爹娘当初将他送出去,这才说啥不认回家,也不认爹娘。我知道你劝不住他们,有一个办法可以!”
云英不相信他是好心,冷眼盯着他。
郭二郎有些不太好开口,看了眼在一旁一直警惕的小丫鬟,还是开口道,“就是你跟我成亲!咱们俩成了亲,到时候三郎自然就不会再跟爹娘关系那么远。就算不认回郭家,也不会有御史大人弹劾三郎不认亲爹娘,因为咱们都是亲戚,都是一家人了!”
云英惊的睁大眼,脸色红了又青,愤怒的指着郭二郎,“你…你滚出去!别在我家铺子里!”
小丫鬟张大了嘴,急忙就想跑出去叫人,可是看铺子里就云英一个人,郭二郎可是个大男人,她又不敢出去,挡在云英面前,“这个登徒子!你快离开我们家的铺子!要不我喊人了!”
郭二郎神色有一瞬间的恼怒,温言好语的跟云英道,“你别先别急着发火!我并不是要打你算盘啥的!这也是为了三郎以后科考做官的前途大事!三郎对你们娘俩那么好,你总不能连这点事都不愿意帮他。我们家虽然穷点,我却不是那些死了媳妇儿克妻的,也没有娃儿。你跟我成亲,我也不会待你赖了!也会把你闺女当亲生的
女当亲生的对待!三郎对三弟妹多好你也看见的,我跟三郎是亲兄弟,也都是一样的性情,对我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云英脸色酱紫,“你滚出去!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小丫鬟看外面有客人来,大声叫喊,有坏人上门欺负。
郭二郎脸色阴沉下来,“三郎对你们娘俩那么好,这是攸关他前途的大事,你竟然……”
“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要我把命给二妹妹和大郎我都不会推辞!但你想打这个主意,就死了这条心吧!”云英心里愤恨。愤恨这郭家的人和聂家一样,见不得云朵大郎他们过好,处处算计他们。还算计到她头上来!又愤恨自己无能软弱,要不然这郭二郎也不会找上她,拐着弯算计。
郭二郎见铺子门外有人看热闹,想逃,又不甘心,看着小丫鬟把云英拦在身后。他脑中突然想起聂二郎娶媳妇儿,是救了那孙家的闺女,扯开了人家的衣裳,人家才不得不嫁给聂二郎了。
铺子是分里外间的,外间卖毛绒玩具,里间卖内衣。
郭二郎眼里闪过狠意,咬咬牙,想要最后一搏,上来伸手就拉云英,“这是三郎的前途大事,我不是逼你答应,只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我们到里间去说!”
“住手!”铺子门外一声喝喊。
郭二郎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没放弃,想拉云英到里间,伸手扯她的衣裳。
因为天还冷,云英给云朵做了件中长的皮袄,羊皮加一点棉絮,薄薄的,穿上却很暖和。映衬的云朵的腰身也很是纤细婀娜。云朵说好看,正好一块缎子还剩下一大半。就让她和云笑也做一件,三人穿一样的。
皮袄是盘扣的,但领子却是云朵想的翻领。郭二郎快手拽着她的领子下劲儿。
云英简直吓坏了,看小丫鬟也栽倒在地上,她条件反射的抬脚就朝郭二郎身下猛踢一脚,一拳打他鼻子上。
郭二郎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竟然会打人,惨叫一声,顿时就松了手。
云英还没停手,看他松开手,又是出拳,又是上脚,就差把云朵教她的招式都使上一遍了。
让进来铺子里的李航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不过见云英脸色僵白,对郭二郎打个不停手,那郭二郎被打的捂着身下,脸色发白一脸痛苦,他急忙上前制止,“小娘子快住手!再打就打出屎来了!”
云英从没遇到这样的事,本来就心里愤恨,郭二郎竟然对她用强,让她惊的不知所措,只一个念头,碰见坏人就二妹妹教的武功打他!打他!打他!
李航是个在县衙里坐不住的,他喜欢到处晃悠,没事儿就到各乡镇去走走,也更能了解百姓的情况。刚接手南平县,还有不少公务,就在县里转悠。正转到正阳街上,准备买个鸡蛋灌饼吃,听到这边小丫鬟叫喊,过来一看,正见到郭二郎拉扯云英,而云英奋力抵抗的一幕,他喊了住手,这郭二郎却不住手。
他连忙上来,没想到还没进来,云英已经把郭二郎打了。
见云英受惊了一样打着不停手,再打真的要出事了,李航上来拦阻,“小娘子快别打了!这人已经被你打坏了!”
云英实在又吓又惊怒,他上来拦阻,也没看清,伸手就给了他一拳。
李航嗷了一声,急忙捂住右眼,“别打了!别打了!”
隔壁在杂货铺子看铺子的万广也急忙忙赶过来,一看铺子里的情况,连忙大声道,“云英小姐快住手啊!”
云英已经听下手来,看打错人了,红着眼,喘息着后退几步,靠在隔断上,脸色僵白。
她不认识李航,万广却认识,一看连李航也被打了,他倒吸一口气,忙让人去请聂大郎和云朵,搬了凳子请李航坐下,又是道谢又是赔礼。
郭二郎倒在地上,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浸出来。听万广称呼李航大人,也吓了一跳,铺子外面又围了人,他知道事情败露,还惹了祸,强忍着疼痛,爬起来就想跑。
“站住!郭二郎你别跑!”万广怒喝一声,上来就抓住他。胆敢欺到门里开,还想跑!?
郭二郎奋力的挣脱他,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
李航高声喊道,“拦住他!”
外面的人上来堵郭二郎。还没抓他,他自己先倒在了地上,起不来了。
万广看看吓的不轻的云英,上来安抚她几句,又跟李航告罪,让人请大夫来。云英虽然是弱女子,但他也听过云朵讲的‘武功’,跟万森几个学的还不一样,那是哪个地方脆弱哪个地方疼让打哪个地方。郭二郎出个好歹,以后郭家也要沾上他们了!
济生堂就在正阳街口不远,云朵赶过来的时候,章大夫也赶了过来。
李航还捂着右眼,让章大夫先给郭二郎看诊。
章大夫先给郭二郎看了下,让抬到济生堂去,再检查一下。
万广叫了人抬他,跟着过去。
这边云朵紧紧抓着云英的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云英看到云朵有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我没想打他的!是他要拉我,还要扯我的衣裳!”
“没事没事!那人该打!打他也是他咎由自取的!这事儿不怪你!”云朵宽慰她,不过她看了眼被打成熊猫眼的李航,气愤之余又有些忍笑。大姐还真是听话,让她碰到坏人使她教的招式使劲
的招式使劲儿打,没想到把县太爷也一块打了。
李航知道自己的眼肯定被打的一片青紫,变成滑稽的样子,干脆也不捂了。看了眼委屈哭泣的云英,忍不住嘴角抽了下。下手可真重啊!
一年多的摔打不是百炼的!
很快聂大郎也赶过来,路上已经听说情况,进来一看李航的熊猫眼,和云朵对视一眼,笑着拱手跟李航见礼。
李航也打量聂大郎,看他身材修长,面容清俊,一身浅灰色棉绸直裰,头发用发带梳起来,戴了支墨玉簪子,气质清雅,从容有礼,看着倒不像人们嘴里传的,靠着庞家靠着庞仁如何如何。
两人寒暄了几句。
那边济生堂也有了确切的消息,郭二郎废了。
“什么?”云朵惊讶。
万广看了眼李航,“郭二郎……以后就是个废人了。再不能行人道了!”他也没想到,云英小姐一脚,竟然把郭二郎的命根子给踢废了。
云英脸色发白,忍不住身子轻颤。要是郭二郎非得赖上来,逼着她嫁给他,郭家都赖上二妹妹和大郎……
看她面无血色,云朵忙安抚她两句,跟李航道,“李大人!这事也是您目睹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判决?”既然李航在这里,她决定走律法途径。郭二郎废了,他们赔钱就是。但他胆敢行凶,又在云英反手之前,也跑不掉他。否则云英几番惊吓,以后再遇到人行恶,都不敢还手了。
强迫妇女本不是重罪,不少人遇到也就私下了了。但这事儿牵扯到云英把郭二郎打废了,又是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李航自然秉公处置。
郭二郎的伤被治了,知道自己被打废了命根子,以后不能人道,更不会有娃儿,直接傻眼了。听县衙传唤他,想到云朵和云英姐妹肯定会给他按个罪名,更是心里怒怕愤恨。
李航的眼抹了药,出来升堂。
外面围着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这郭二郎之前卖了猪下水的方子,被瘦猴几个当小偷弄到县衙闹了一场,在外面打了一顿。没想到这次又是他进了县衙,竟然还是因为要非礼云英,还被县太爷撞了个正着,又被云英打坏了命根子,众人都在看这个事儿要咋判。
郭二郎看着冷面站在公堂上的聂大郎,对他连个同情怜悯的眼神都没有,心力憋恨又怒愤。瞥了眼在另一边跪着脸色发白的云英,心力恨的咬牙。
李航问明缘由,判郭二郎光天化日行凶恶,重打十大板,念及他身负重伤,十大板等伤养好了再来领。而云英踢打郭二郎,导致他废了命根子,赔偿白银三十两。
郭二郎一听,坚决不同意,“我就只是拉她一下,并不是要非礼……”看李航犀利的眼神,辩不下去,又道,“大人!我被她打废了命根子,以后不能人道,连娃儿都不会有了,就给那点银子赔偿,我不同意!”
“那你想如何?”李航沉声问。
郭二郎眼神怒沉的看了眼云英,“她害我成了这样,我以后也定然娶不到媳妇儿。她必须嫁给我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