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未感动过后有些气恼起来:“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个法子了?”
“未曾……”
“真的?”
司无正苦笑不已:“你是非要从我身上寻出点错来,真不真又有什么区别?”
他闻言终是不再反驳,虽没有表态,但算是勉勉强强同意了司无正的想法。司无正暗中松了一口气,赶忙唤荀大义去找德妃娘娘,而他自己则去了偏殿,等侍女将八皇子的衣服拿来换上,时机一到就动手。反观清未,他倒成了最清闲的人,一边陪司无正坐在偏殿里等,一边抱着天下白神游天外。这公鸡得了个珠子,宝贝得不得了,一直衔着,哪怕窝在他怀里的时候,也叼在嘴里不肯放下。
“你说这珠子到底是什么?”清未随口一问,没想到司无正上了心。
“我看看。”司无正伸手把公鸡拎到怀里,还没看清天下白嘴里到底叼了什么,公鸡就扇着没受伤的翅膀闹腾起来。
司无正只能作罢。
“估计是什么名贵的玉石。”清未把天下白按进怀里,“没想到这鸡还是个贪财的。”
屋外传来敲门声,是侍女来了。
他们对视一眼,心知换完衣服,该面对的就是首辅,不由都有些紧张,尤其是清未,他直接握住了司无正的手腕。
“没事儿的。”司无正拍了拍他的手,“先让我换上八皇子的衣袍。”
门外的侍女鱼贯而入,大都手捧衣衫,没拿衣衫的则目不斜视地替司无正换下身上的衣袍。
清未的心情微妙起来,他其实一直没有把司无正当皇子看待,哪怕知道躯壳中的魂魄源自六皇子,他都没有什么感触,毕竟皇室的生活离他这种平头小老百姓实在远了些,而今看着司无正穿上属于皇子的衣袍,忽然明白,许多年前的某一刻,六皇子就是这样,在无数宫人的簇拥下,享受他无忧无虑的人生。那时的司无正离清未甚远,他们的生命没有交集,一个是高在云端的天之骄子,一个是被爹娘卖去做男妻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如果不是一场大火……清未并不是感谢那场火,他只是觉得如果没有那场火,六皇子该活得更轻松些。
“想什么呢?”他的鼻尖忽然被刮了一下。
清未抬起头,见司无正已然换好了皇子的玄色衣衫,也束好朝冠,心里不免五味杂陈。
“好……”他只能如此说,“如此甚好。”
司无正闻言往屋外走了两步,又绕回来,抱着清未轻轻地笑:“嫂嫂千万不要瞎想,不论我如何打扮,都是你的司无正。”
清未听了这话,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抱着司无正的脖子哽咽道:“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完完整整的你。
第七十章井妖(30)
司无正随着侍女们离开了,依照计划,他要待在御书房假装和皇帝聊天,与此同时,如果没出意外,德妃娘娘应该已经在寻找首辅的肉身的路上。
当然这都是最好的假设,谁也不知道计划实行期间会出怎样的变故,就算清未再乐观,也明白事无完全的道理,现如今他能做的,只有等待。但清未显然不是能安安心心地等待结果的人,他抱着天下白,见公鸡把珠子藏在没受伤的翅膀下面,便故意去抢,没想到天下白生起气来连他都啄,珠子没拿到,清未的掌心倒是多了道红印子。
他盯着手掌看了片刻,本就没心思考虑别的事情,但天下白终究是天下白,它在清未心中的地位有些特殊。
“不就是个珠子……”他轻轻叹了口气。
天下白微偏了头,眨眨眼,似乎在权衡珠子和清未的重要性,最后还是清未略胜一筹,公鸡小心翼翼地把珠子送到他掌心中。清未将珠子捏在手中蹙眉看了半晌,并未发现什么不妥,觉得和寻常市面上常见的珠子差不多,也不知道天下白为何这般宝贝,清未又将珠子举到眼前,透过光细细查看,晃神间似乎瞧见一道流光闪过,他并没往心里去,只觉得天下白大概是喜欢圆形的石子,便又把珠子还了回去,谁知这回公鸡竟然不要珠子了,还拼命把珠子往他手心里塞。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清未托着下巴,有些茫然,“先前宝贝珠子的是你,如今不要珠子的也是你,难不成公鸡还真的有灵性不成?”他说完,低头瞧了瞧窝在脚边的天下白,愈发觉得它能听懂人话,又想着反正司无正不在,就试探地和公鸡说话。
“你觉得首辅会附身在谁身上?”
天下白歪了一下脑袋。
清未再接再厉:“你觉得司无正这次的计划能成功吗?”
天下白扇了扇翅膀。
他终是觉得自己有些蠢,起身走到门边往外看了看看,庄严肃穆的殿堂内除了默不作声的宫人,什么也没有。清未抱着鸡在屋内转了几圈,总觉得不能干等着,于是下定决心出去看看,起码要先找到裴之远和荀大义。
再说另一头,司无正装成八皇子的模样来到了御书房,此时殿内的桌上已经摆设好了棋局和茶水。
老皇帝说:“每次皇儿来找朕时,都会与朕对弈。”
司无正落座,喝了一口茶,桌上的棋局呈现焦灼之势,黑子死死咬住白子的尾巴,而白子正疯狂地吞噬黑子之首。
他撩起眼皮,瞥了一眼皇帝:“陛下有话不妨直说,不必用棋局试探臣。”
老皇帝喝着茶,神情变幻莫测:“你都不肯叫朕一声父皇了吗?”
“君臣有别。”司无正冷冷地答,“陛下莫要坏了规矩,臣现在是大理寺卿司无正。”
“只有你我二人在的时候,你还是司无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