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能被选中伺候贤妃娘娘,那是你们的福气,若是你们其中的哪一个讨了娘娘的欢心,那我以后也要巴结着,可若是惹恼了娘娘,还让娘娘不顺心,我可就救不了你们了。”
一众宫女闻言,都哭着跪在地上:“求公公饶命。”
“不许哭!”太监冷哼道,“吵着娘娘歇息,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宫女们只得捂着嘴哀哀切切地跪着。
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其实你们怕什么我都知道,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伺候贤妃娘娘也轮不到你们这群犯错误的奴才伺候。”
“你们自己掂量掂量,是认罪被打发出宫好呢,还是留在娘娘的宫里好。”
此话一出,宫女们都不哭了,畏畏缩缩地站起身,一个接着一个往宫门里走。宫门前不知何时多了个拎着灯笼的嬷嬷,面容枯槁,仿佛天生不会笑,两只眼皮耷拉着,眼珠子在细细的眼缝里打转,像蛇。
清未打了个寒颤,拉住司无正,示意对方不要再靠近。
嬷嬷挨个审视宫女,等所有人都进门,满意地对太监点头,瘦骨嶙峋的手伸过去,往太监掌心轻轻一撂:“娘娘赏的。”原来声音也像蛇般嘶哑。
太监捧着银子赔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娘娘赏你,你就守着。”嬷嬷冷笑转身,“咚”得一声把门关上了。
“呵……”太监立刻变了脸色,掂量着钱袋子,边走边嘀咕,“你以为我想干这档子晦气的事儿?还损阴德,要不是赏银多……”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因着人已经走没了影。
一时间黑洞洞的寝殿前只剩清未和司无正两个人,深夜的风忽近忽远地哀嚎,他们面前横着一扇门,根本看不见进入寝殿的宫女遇见了什么。
司无正说:“走吧,我们站到天亮也没用。”
他们原路返回,清未这才发觉贤妃住得离他们的偏殿有多远,跟着宫女时全神贯注地隐藏身形,这会儿子走起来,竟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屋里有宫人备好的洗澡水与干净的衣衫,清未草草洗漱,躺在床上等司无正。
宫里的一切都与宫外天差地别,风是冷的,光也是冷的,床帐上映出一团鬼火似的光,只要他有所动作,影子也跟着扭动。后来司无正进来了,问清未睡没睡。
“没。”他翻身,面对窗户,犹豫道,“我总觉的贤妃宫里不对劲。”
司无正把外袍搁在椅背上,叹了口气:“但愿不要出事,我可不想在宫里解决鬼怪。”
“万一真有妖邪作祟呢?”
“那也没办法。”司无正走到床边伸了个懒腰,“皇帝避讳怪力乱神之说,就算真的有妖魔在宫里兴风作浪,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请道士驱邪,只会暗中派人解决。”
“……而且若只是几个宫女太监中邪,他们所在的宫殿里都不会有人管。”
这倒也是事实,宫女太监的命本不值钱,死了便死了,哪有人会在乎死因呢?
可不在乎是一回事,真的发生怪事又是另一回事。
大概是四更天的时候,清未忽而转醒,他明白自己反常的惊醒定有缘由,连忙抬起头查看屋内的情状,好在一切如旧,他亦未察觉到异样。
可的确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
清未蹙眉躺在床上,耳畔徘徊着司无正均匀的呼吸,他偏头往窗外望,皎洁的月光正顺着朱红色的窗框流淌,屋外的风不急不缓,树影映在窗纸上,宛若窈窕的佳人对镜梳妆。
他眨了眨眼,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们歇息的卧房前没有树。
而就在清未意识到这一点时,“树影”陡然消失,窗口的月光摇曳不止。他捏着被角坐起,毛骨悚然,还未来得及摇醒熟睡的司无正,风里就传来少女天真烂漫的嬉笑,若是在白日听见,他还会会心一笑,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心惊肉跳。
银铃般的笑声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似乎有年纪不大的女子在追逐打闹,沿着宫墙一路向前,终是来到某一处宫殿推门而入,清未甚至隐约听见了木门的锁舌“咯噔”一声轻响。
“嫂嫂?”
他猛地回神,满头大汗地扑到司无正身边,把方才听见的声音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
“你说有女人站在我们屋前?”司无正更关心清未看见的人影,“会不会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偷偷溜出来……”可话未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能让清未惊醒的笑声,必定不是常人。
“我觉得那声音往贤妃的宫里去了。”也不知是不是睡前看见的事儿带来了影响,他总觉得声音往南边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依照贤妃娘娘如今在宫中的地位,派去伺候的该是宫里最好的宫女,可那个太监却说那些宫女都是犯了错,要被罚出宫去,这不合常理。”
司无正点了点头,疲惫地起身,将床头的烛火点了:“我也注意到了,而且那些宫女根本不乐意伺候贤妃。”
“清未,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愿意伺候正得宠的娘娘呢?”司无正将双手搁在身侧,语气里有隐隐的兴奋,“又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份美差变成苦差呢?”
清未心里有了答案,也说了出来:“一定跟身家性命有关。”
“是了。”司无正与他一拍即合,“定是贤妃娘娘宫里有能威胁到她们性命的东西,否则那个太监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搜罗出一群犯了事儿的宫女,毕竟若是因为这群宫女得罪了贤妃娘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说来,贤妃娘娘宫里有问题,已经不是秘密了?”清未迟疑地推测,“要不然宫女不会哭得那么惨,显然知道去伺候贤妃会有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