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樱没再接话,墙壁上的兔耳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她抬头看时,秒针正归至12,正好零点。
“不早了,我先去洗澡。”
季天泽点点头,“去吧,我还看会儿书。”
钟晚樱洗完澡后,还从楼梯口探出头往下看了眼,季天泽仍半躺在沙发上,偶尔翻动书页,暖黄的落地灯光打在他身上,有种别样的温柔。
这几日季天泽常和钟晚樱一起出门,有时候回来得比钟晚樱要早,有时候又忙至深夜。
那本《天子守国门》有时被他放在床头,有时放在沙发,钟晚樱看到了很多次,却都没有再翻开。
季天泽所说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钟晚樱也很快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某天打开微博时,热门的娱乐头条就正在报道邹导潜规则新人女演员事件,还不止一个,有三个姑娘出来指控他,其中一个今年才十七岁。
钟晚樱看得有些发冷。
其实做社会新闻民生新闻,也常会碰到一些禽兽不如的当事人,明星为名为利为色,普通人为情为财,世间大多丑恶,不过都是都由此而生。
这些事她看得不少,可裴沛与邹导都离季天泽那么近,这是第一次,那些丑恶真实发生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钟晚樱还记得季天泽说起这些事时的风轻云淡,想必身处圈中,这种事他是真的见多了。
回到家时,钟晚樱跟季天泽提起这件事,季天泽拿了瓶冰水,拧开喝了一半才说话,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他这种人,圈子里多得很,想想看,他还不过只是个执行导演而已。”
季天泽打开电视,“其实很多时候,这些事都是愿打愿挨,那些小姑娘碰到了娱乐圈纸醉金迷的边缘,难免生出再进一步的想法,可是大多时候,再进一步就等于沉沦和迷失。”
他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动作稍稍一顿,问钟晚樱,“我能在家抽吗。”
钟晚樱轻轻点头。
季天泽最近已经很少抽烟了,尤其是在家,不过他的烟瘾本来也不是很大,有时一包烟揣兜里揣一天也没少一根。
得到钟晚樱许可,季天泽才燃起打火机点烟,猩红火光明灭,烟雾散开。
他吹烟圈的动作很漂亮。
“我记得自己第一次当男主演的时候,剧组里有个小姑娘,演的是女四号,人很水灵,比较漂亮,年纪也小,好像比我还小两岁,当时那导演在片场就表现得挺明显的,对她有意思。可是那导演都五十多的人,离了两次婚,孩子都三个了。我实在看不下去,跟那女生说,让她配合我,我可以帮她。”
说到这儿,季天泽似是没什么心情再抽,按灭了烟蒂。
“然后呢?”钟晚樱轻声问。
季天泽嗤笑了声,“你想帮人家,也要人家肯领情。”
“一开始她假装我女朋友,那导演也就没敢怎么样,可快杀青的时候,我看到那女生从导演房里出来,眼睛都肿了,当时特生气,心想着真他妈禽兽不如,以为是导演强迫她了,所以冲进去打了人一顿。”
说到这,季天泽轻哂,“可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原来人家是自愿爬床的,眼睛肿了那是人家玩儿太嗨了,我帮她还是挡了她路。”
“那...她现在呢?”
“现在?我再也没见过那女生了,在娱乐圈里,这样的人成千上万,从投资方、导演睡到灯光师睡到场记,她们难道真的以为爬爬床就能成功吗,其实也未必吧,可就算知道,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少,前赴后继的赶上来...出头的也不过一两个。”
“我拍戏睡宾馆的时候,几乎从不出门,有什么需要就让小白他们过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季天泽自问自答着,“因为我不想一出门就看到一个人今天从这儿出来,明天从那儿出来。还有很多有家有室的,拍一部戏就勾搭一个人,还美名其曰什么剧组夫妻,真的挺恶心的。”
说完之后,季天泽变得很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钟晚樱竟然有点儿心疼。
她知道,季天泽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可他的善良没有办法拯救迷失在这个圈子里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