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晋王知道,一切不会那么顺利,皇后和太子,一定还会有后招等着他。
出了青州,灾民的数量开始多了起來。这些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老百姓一个个瘦的皮包骨。脸色因为过于饥饿而隐隐发青。这路上一切能够吃的东西都被他们吃进肚子了。
草根,树皮,观音土……
道路的两旁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尸体,越往南边走,这景象就越是惨烈。
晋王挑起车帘,只见路两旁的尸体少了,但是白骨却成堆成堆的堆在树下,路旁。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
那些白骨太干净了,干净的一点肉丝都不剩。仿佛是被人反复蒸煮,啃食,最后,才被剥离的这么干干净净。
这边已经到了易子而食,吃人肉的地步了么。
晋王眼底的冷色越來越深,他挑开车帘的手渐渐紧握成拳,修长白皙的指尖微微泛白。
而在距此一百里处的流民之中,有人在窃窃私语着。
“听说有运送赈灾粮食的队伍要从咱们这儿过。这下有盼头了,朝廷拨的粮食下來了。”一名看起來魁梧,但是衣衫褴褛的男子说道。
旁边一位瘦的只剩下骨架子的老农叹息了一声:“有什么盼头。粮食就算到了,也到不了咱们手里。那些天杀的贪官,必定层层盘剥,到时候能有一个半个粮食到灾民手里就不错。”说着,他老泪纵横。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天沒有见过阳光了。他辛辛苦苦一辈子,本來也是儿孙满堂,家有余粮,可是这一场水患,却害的他和孩子们骨肉分离,他一个老头子,跑不动,也走不快,只能在这里慢慢的等死。老天爷这是不给老百姓活路了啊……
这时,又一个汉子凑了过來,这个人倒是看起來富态一些,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太脏了,他实在是不像个灾民:“俺也听说了,这次押送赈灾粮食的好像是那个杀神晋王。老吓人了,听说在京都人人都怕他,他杀的人,比咱们吃过的米都多。”
四周的灾民们听了,全都竖起了耳朵。
越來越多的人聚拢了过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说起了晋王和此次的赈灾粮食。
“有晋王在,那些贪官污吏总不敢再耍花招了吧。他们不怕晋王杀了他们吗。”
“呸。正是有晋王在他们才不怕呢。晋王什么人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连自己的兄弟都杀,听说连太子的东宫都叫他给抢了呢。还有丞相家的千金,也同样被晋王给抢去了。丞相连个屁都不敢放。”
“啊。天杀的啊,本來还以为有盼头了,朝廷为什么要派这么个魔王下來啊。”
“晋王骄奢淫逸,生平最爱挥霍,他府中的地面都是拿金砖铺的呢。他那么爱钱,这次咱们的赈灾粮食怕是沒指望了,说不定他会和那些贪官一起,把粮食全都装进他自己的兜里呢。”
“啊。那可怎么办啊……”
一时之间,人群中各种议论声纷纷不觉于耳。
而那两个挑起话題的青壮汉子,此时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的狡诈的光。
这样的话題在江南各地都在以飞快的速度散播着。
晋王的队伍还沒有到江南,可是他那可怕的名声却已经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江南灾民中的每一个角落。
夜半。
晋王的队伍在林子里安营扎寨,稍作休息。
晋王坐在帐篷里,手里拿着手下人送上來的密报。
原來江南灾情如此严重不光只是因为天灾,还有人为。早在水患刚刚开始的时候,江南那些富商大户便像是约定好的似得,大肆的把市面上的粮食全都抢购一空。而且捂得死死的,任由外面的价钱再高,也不往外卖一粒粮食。
老百姓家里的存粮本就不多,吃完之后,又得不到补充,本该收获的稻谷却全都被大水毁为一旦。
所以灾情一下子严重了。
在江南腹地,本该是鱼米之乡的地方,易子而食已经成了最普遍的现象。能逃出去的青壮年都已经逃出去了,剩下的,多半都是老弱妇孺,连逃都沒力气逃的。
晋王放下手中的密报,他殷红完美的唇角轻轻的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江南这些富户如此统一整齐的抢购粮食,又不管价格怎么高都不往卖。这样整齐划一的动作仿佛有人指使一般,若说这背后沒有皇后和太子的影子,他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这些人无非是想给自己的江南之行制造麻烦而已。
既然如此,那他就成全他们。
且看,最后的赢家是谁。
第二天一早,晋王的队伍还沒有启程。
晋王的暗卫首领就跟他禀报道:“启禀殿下,前后左右都有大批的灾民在向这里聚拢。那些人來势汹汹,手持武器,估计,是來抢粮食的。”
晋王点了点头,对于这样的消息沒有丝毫意外。他问暗卫首领道:“本王要你安排的事如何了。”
暗卫首领恭敬的答道:“一切布置妥当,殿下放心。”
“嗯。”晋王挥了挥手。
暗卫首领的黑色身影瞬间隐匿,消失无踪,就好像从來都沒有出现过一样。
一刻钟之后,大批被煽动的灾民们争前恐后的朝着赈灾车队用了过來。
他们的脚步凌乱但却急促,带着滚滚杀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