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毓和安儿听到脚步声一起回头,正好瞧见跑的气喘吁吁小脸儿通红的李昭,两人都是一愣。
两人站着的功夫,李昭已经跑到近前,指着安儿头上的珍珠坠饰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道:
“你把那个珍珠坠饰给我,我就原谅你之前对我和表哥不敬——”
对她和阮玉海不敬?陈毓简直要给气乐了——别说自己根本就不会给她,就是想给,又去哪里寻来?
这些好东西俱是周府的物事,自己眼下可没那个本事弄到。
也不想跟李昭纠缠,只握了安儿的手,继续转身离开。
“你——”李昭一下懵了,没想到自己都施恩原谅他了,他竟然还敢不理!
明明娘亲不止一次说过,陈家这样的人家算得了什么,自来只有他上赶着求着自家的,把自己定给陈毓,委实是他们家高攀了的。
怎么也没想到陈毓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给自己没脸。气得冲上前就去拽安儿发上的珍珠。陈毓那里会让她碰到安儿,只管带着安儿的身子往旁边一避,李昭冲的过猛之下,猛的一踉跄,陈毓却是又往后退了一下,任她趴倒在地。
许是磕着了膝盖,李昭眼泪刷拉一下就下来了——
连带着上一次在家里,这人每次都欺负自己!
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陈毓就撞了过去,嘴里还不住哭道:
“你欺负我……我告诉娘去……我长大了要嫁给表哥,才不要嫁给你这等商贾人家的贱人……”
陈毓听得脸都青了,又不好跟李昭厮打,还要护住吓得脸儿都白了的安儿,被一撞之下险些跌倒,亏得后面有人一把扶住,又扯开李昭,笑着道:
“哎哟,这是怎么了?”
却是一个生的温婉的夫人。
陈毓抬头,女子自己倒也认识,可不正是临河县县令程英的夫人崔氏?
两家这些日子走的极近,彼此倒也熟悉。崔氏自来有些体弱的毛病,因不耐外面的热闹,才偷闲到花园里歇会儿,却不料,竟是看了一出好戏。
崔氏从方才两人的话里已是知道了李昭的身份,暗暗诧异明明听说那李家夫妇也是明理的,怎么教出来的女儿竟是这般蛮不讲理的模样?
还有那句“商贾人家的贱人”,委实说的太过了。
这般想着便对李昭颇为不喜,只是一个小孩子家,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拿出帕子好好安抚,哪知刚要给李昭擦泪,却被李昭狠狠推开:
“滚开!你们都是坏人,一起欺负我——”
说着哭着转身就跑,刚走了几步,迎面正好碰上寻过来的阮氏,一下扑进阮氏的怀里:
“娘,他们欺负我,还推我——”
阮氏也瞧见了李昭衣服上的污迹,还有小女儿一脸的泪痕,又远远地瞧着崔氏明显对陈毓并安儿都很是温柔的样子——
连陈毓并那打秋风的小丫头都要一并供着,可见对方也是个身份卑微的。以为陈家这样的人家就是顶天了吧?不然,怎么敢就这么欺负自己宝贝女儿!
果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井底之蛙!
火冒三丈之下,竟是扬声斥道:
“这么大的人了,却是来欺负个小孩子,真真是一点儿脸面都不要了吗?”
崔氏愕然抬头,那女人说什么?欺负小孩子?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一下,除了自己和丫鬟,哪还有别人?
这才明白,对方竟然是在呵斥自己!
☆、许诺
崔氏身边的丫鬟也是个厉害的,听对方这么污蔑主母,哪里容她这般放肆?当即回敬道:
“这位夫人瞧着也是个有身份的,怎么这么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家女儿刁蛮,想要抢安儿小姐的珍珠坠饰,自己摔倒了也就罢了,怎么还敢混赖到我家主母身上?亏得我家主母心慈,好心哄她,倒好,还差点儿被她推倒。我就说什么样的人家会教出这般不懂事的孩子,却原来,背后竟有这么一个糊涂的娘,当真是一般的不识好人心……”
不识好人心?阮氏气的脸都绿了,这是骂自己和女儿是狗了?这还不算,对方话里话外,竟然还敢质疑自己的家教!
本来想着自己这么一动怒,对方知道了自己身份后势必回来讨饶道歉的,哪里想到对方竟是这么夹枪带棒的直接和自己针锋相对。
“好了!”崔氏忙截住丫鬟的话头,歉意的瞧了一眼陈毓——李家再如何,也是和陈家订了亲的,正正经经是陈毓的长辈,丫鬟这般说虽是给自己出了气,却委实会伤到陈毓的颜面,“毓哥儿莫怪,我这丫鬟委实说话太过口无遮拦……”
“好,好,你们——”阮氏已是气的浑身发抖——
明明该向自己磕头求饶的,却竟然跟陈毓服软!可见对方眼中根本就没有自己。殊不知和即将出仕的自家比起来,这陈家又算什么阿物!
只可惜一向走的是目无下尘的清高路线,向来注意维持自己的形象,外人面前动一次高声已经了不得了,真是这么真刀实枪的跟人大吵大闹委实做不来,竟是一下噎住了。半晌竟是扯着女儿转身就走,母女俩一般是脸色苍白眼中含泪的模样,宛若被人怎么欺负了似的。
后面的崔氏瞧得目瞪口呆——本来紧接着就想让丫鬟过去道歉的,这李夫人倒好,就这么流着泪走了?
又瞧瞧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纤细模样,什么时候也能把人给欺负的哭了?
这会儿忽然明白,那李家二小姐到底为什么会养成这般骄纵的性情了,怕是全托了她那好娘亲的福。
心里已是不悦至极——相较于李家这等毫无根基的寒门子弟,程家根基无疑要厚实的多,不要说阮氏不过是有个当了知府的娘家哥哥罢了,就是李运丰自己做了知府,程家也不必看他家的脸色行事。
至于说阮氏心中当成高高在上的贵女般巴结的嫂子潘家庶女,崔氏这样的嫡女,倒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可稀罕的。碍于陈家的脸面却依旧道:
“阿吉,待会儿记得给李家夫人道歉——”
语气里却是已然带了冷意。
“都是我连累了伯母。”陈毓一脸的歉疚——阮氏的性情陈毓上一辈子就多有领教——看不到眼里的人面前,她就高高在上百般轻贱,一旦对方身份高于自己,自然就可化身通情达理的解语花。却是并不说破,反而意有所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