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雅云皱了下眉头,毕竟虽说是公审,因有贵妃娘娘并太子及朝中重臣大驾光临,早有御林军把守了各个路口,除了部分耆老得到允准可以亲临现场,其他百姓只能聚集在街口之外远远的观望。
眼下出现的这几辆青布马车未免显得太过突兀。
看到迎面还有车来,又明显应是朝中贵人,青布马车的车夫猛地一提缰绳,马儿应声而止,端的是令行禁止灵性至极。
“好马。”潘家车夫不禁感慨。
已然探出头来的潘雅云神情不觉一凝,实在是这会儿才发现,马车虽然普通,车辕中的马匹却是端的神骏非凡。
心里忽然一动,难不成是成家?正自猜测,马车已然在大理寺前停下,一群身着素白衣衫的女子从车上鱼贯而下,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妇人,虽是全身并无多余挂饰,却依旧难掩雍容典雅的华贵气度。
她的身边则是一位纤长少女,一身素衣映衬之下,越发显得眉目如画。
潘雅云嘴角顿时带上一丝笑意,抬头瞧了一眼同样满面笑容的娘亲,掀开帷幔冲着车外脆声道:
“停车。”
看到女儿如此乖巧可人,潘夫人脸上笑容更大,扶了潘雅云的手走下马车。看潘家的马车停下,后面的李昭阮玉芳等人自然也忙跟着下来,待瞧见前面素服女子,也都俱是一愣。
“老身以为是谁呢,原来竟是成夫人。”因要陪贵妃娘娘,潘夫人自然着了诰命夫人的朝服,相较之下,成夫人未免就显得寒酸,“成夫人还真是嫁的好夫婿,生的好儿子!”
竟是居高临下、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要说潘夫人,心里这会儿子当真是仿若吃了人参果一般,通体舒畅——
跟潘雅云和小七的情形相仿,作为京城顶尖的大家闺秀,潘夫人和成夫人也是从闺阁中时便被好事者拿来比较。
两人运气倒也都好的紧,竟是先后和顶级的世家名门公子定亲,还都是嫡子长媳。
再然后成铭扬、潘仁海也先后进入仕途,虽是一文一武,也算是并驾齐驱。两个女人竟始终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可等孩子长大,潘夫人就开始心理失衡了——
潘家自来是显贵的女儿居多,男子表现大多平平。反观成家,儿子成弈却是了得的紧,年纪轻轻就高居二品大员,手握重权。
儿子比不过就比女儿吧,偏是到了太子选妃时,信心满满的潘夫人又一次输了——
成家大小姐成了太子妃,自己那千娇百宠的宝贝女儿却屈居侧妃。
好在女儿也算争气,甫一嫁进太子府,就有了身孕,本以为能就此打个翻身仗,谁知道十月怀胎之下,却是生了个女娃娃。反倒让那成浣浣抢先诞下皇长孙,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
前几日,小女儿更是亲见美云在东宫受尽欺凌……
真是太子登基,自己这一辈子都别想在成夫人面前抬起头来,潘夫人日日气苦不已,甚而整夜难眠。
却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成家竟然这么快就要倒了。一想到那个从少女时就在自己面前端着,成亲后更是比自己还高傲的女人就要彻底被踩到脚下,潘夫人真是做梦就要笑醒了。
也因此看到明明已是陷入绝境,却依旧神情恬淡的成夫人,潘夫人真是一百个不爽——
寻常人此种境况之下不应是心惊胆战、痛哭流涕吗,这女人倒好,竟是到了这般时候还这么能装。
“原来是潘夫人。”成夫人抬眼扫了一眼潘夫人,“潘夫人过奖了,要说我家老爷并儿子,也就比你们潘家人强那么一点点罢了。”
还真是死鸭子嘴硬!潘夫人好险没给气乐了:“那倒是,我家老爷自来忠君为国,我那儿子即便不争气也绝做不出卖国求荣的腌臜事,说起来,还真是比不得你们……”
“是吗!”成夫人依旧丝毫不动气的模样,却是瞧着潘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多得是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别以为你们做的那些腌臜事就隐秘的紧,古语有云,多行不义必自毙,潘夫人还是好自为之。”
“你——”潘夫人没想到成夫人竟是如此说,而且那般笃定的样子,仿佛洞悉了什么似的,一时竟有些惶恐,半晌冷哼一声,“果然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待会儿不要哭着求人就好。”
连带的旁边的潘雅云也有些憋闷,瞥了一眼始终静静站着的的小七,故意太高声音对身旁的李昭道:
“昭姐姐这些日子出落的越发可人了呢,都说女怕嫁错郎,我那表哥可是难得的有情人,不独满腹经纶,更兼人品俊雅,不像有些人面兽心的东西,空长了一副好皮囊,竟会做出那般祸国殃民、遗臭万年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