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自己认识的人来说,比陈毓长得好的人没他会读的人没他长得好。本来还想着自己交了个这么优秀的朋友,舅舅即便表面上不夸自己,心里定然也是满意的,倒好,怎么舅舅不表扬自己也就罢了,还反倒不准自己跟陈毓来往了。
心里顿时对阮玉海怒极,舅舅定是听了他的话,先入为主,以为自己跟陈毓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可自己方才不过开玩笑罢了,不说陈毓十有八九会是成府娇客,就是自己,即便要找男宠,也不会找陈毓那样比自己强的多的啊,自己又不是摔坏脑子了,上赶着找虐啊。
虽然舅舅面前,朱庆涵一向跟遇到猫的老鼠一般,可谁让陈毓是为数不多的跟自己过命的朋友呢?真是因为这么一个乌龙误会给陈毓招来灭顶之灾,朱庆涵明白自己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这般想着,终是心一横,壮着胆子期期艾艾道:
“舅舅,您,误会陈毓了,我和他之间,不是您想的那样……”
还是第一次对舅舅的话提出异议,顶着巨大的压力之下,朱庆涵的模样,简直要哭了。
明显没想到一向省心的外甥会对自己的话提出异议,刚刚端起茶杯的皇上周恒顿了一下,眼睛也微微眯起。
朱庆涵激灵一下就站了起来,垂手侍立,大气都不敢出。
“我知道。”周恒眼里闪过一丝暖色,涵儿一直以为,自己看重他是因为他会读书,殊不知,自己更喜欢的是这孩子的真性情。就比如现在,明知道自己不喜他那个朋友的情况下,再如何害怕,还是会努力把朋友护到自己翼下。
所谓高处不胜寒,在皇上的位子上做的久了,愿意对自己说真心话的人越来越少了。也就只有那么很少的几个,才会什么事都不瞒着自己。
涵儿怕自己是真的,可他对自己的孺慕之情也是真的。人年龄越大,越想身边有个贴心的人……
“您知道?”朱庆涵愣了一下,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就说嘛,舅舅这么睿智的人,怎么可能不欣赏陈毓?原来是故意逗自己呢。
周恒点了点头,下一句话却是令得朱庆涵刚刚放进肚里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
“你只管听我的就是。”
自己还不至于老糊涂到随随便便听到一句闲言碎语就失了判断。那叫陈毓的孩子目光清正,绝不可能是会自甘下贱、做出以色侍人之事的那种人。
之所以会这般说,实在是那个少年的身上有一种奇异的矛盾感。明明瞧着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罢了,却偏是有着三四十岁人的沉稳,那般稳重的模样,周恒自问,即便是十五六岁时的自己也不可能做到这般收发自如。
这种违和感,令得喜欢事事都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周恒颇为不喜,而这个外甥的性子,周恒也清楚,最是个至情至性的,连带的自然就不喜欢朱庆涵跟这样一个潜在的危险接触太多。
朱庆涵却是懵了——舅舅说他知道?知道的话怎么还会不许自己跟陈毓交往?可做惯了听话的外甥,方才能抗住皇上的压力给陈毓辩解一句,已经是朱庆涵的极限,眼下即便再想不通再不愿意,给朱庆涵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和舅舅对着干的。
一想到无缘无故的就得和最欣赏的朋友绝交,朱小侯爷当真不是一般的难过。可好歹舅舅并没有否定陈毓的人品,所以也许,不会,彻底否决了陈毓入仕的青云之路,吧?
这般想着,鼓起勇气瞧向周恒,眼睛里全是哀恳之色。这一看不打紧,却是心一下揪了起来——
这些日子惫赖,鲜少到宫中去,也好些日子没跟皇上单独相处了,方才无措之时没注意到,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现,皇上瘦了不少,便是印象里自来锐利的眼光也有些浑浊了。
朱庆涵心里一酸,上前一步扶住周恒,眼里神情又是担心又是难过——娘亲早逝,爹爹又常年驻守边疆,皇上舅舅虽是高高在上,却是朱庆涵心里很为眷恋的长辈:
“舅舅,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语气里的赤诚令得周恒心里一暖,拍了拍朱庆涵扶着自己时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语气却是有些寂寥:
“无妨,老了,身体自然就会出问题。”
看朱庆涵眼睛都红了,不由暗暗喟叹,不过是偶有看顾的外甥,倒是比几个儿子都更贴心呢,心一软之下,又加了一句:
“那个陈毓是有大能为的,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
眉间闪过一点讶异之色,隐隐对陈毓有了些好奇,能令一向听话的外甥这般维护,那叫陈毓的少年倒也有些门道。
话说到一半又顿住,却是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直无声服侍在旁边的总管太监郑善明上前一步,打开门,太子周杲和镇抚司指挥使李景浩正站在门外
旁边服侍的内务府总管太监无声无息的打开门,然后让开身形,周杲和李景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朱庆涵忙往后退了一步,却是直觉李景浩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竟是有些发冷。
朱庆涵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怎么会惹上镇抚司的这位阎王?
“父亲——”周杲上前一步,瞧着周恒的神情明显有些紧张,“您怎么出来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