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兄早。”杨秋林笑眯眯的道。这般和气的样子,弄得对面的崔世武一阵心惊肉跳,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老家伙不应该鼻孔朝天的冷哼一声吗,这么突然改变真的很吓人好不好?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杨秋林哪里瞧不出崔世武眉眼中的得意和嘲笑?却是难得的一点儿没动气——
这会儿较劲有什么意思啊,等考试结果出来了,那才好看呢。
让这老家伙狗眼看人低!自己就说嘛,堂堂举人老爷家的公子,怎么会大老远跑回来,只为了练练手罢了?
这几日里自己几乎整天蹲在陈家,算是真正开了眼界,见识了什么叫天才。
那样的字,那样的文章……
如果说一开始还是抱着指教的心思,到得最后,自己和陈家二叔两个秀才就纯碎完全是为了欣赏了。
这几日已是和陈毓说好了,待他考完,就把这些天练习写出来的时文并一些字留到义学中,到时候光是这一点,就不怕没有贫寒人家天资聪颖的学生被吸引过来……
一想到得天下英才而育之的太过美妙的情景,竟是令得老先生兴奋的怎么也睡不着,半夜时分,就一个人跑到县衙外遛弯了。
“杨兄果然勤勉。”定了定神,崔世武哂道,“想来令高足此次必定能够得偿所愿、榜上有名了。”
据说临河县今年要下场的足有一百多人,按照县里历来十几取一的比例,能过关的也就十多个罢了。至于杨秋林的所在的义学,十有八、九,是会抱个大鸭蛋回去的。
“托您吉言。”杨秋林好像完全没听出来崔世武话中揶揄,依旧是好脾气的一拱手。
接下来两人也没时间打嘴仗了,因为远远的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应该是有起早的学生过来了。
陈家这会儿也正忙活着。陈毓要下场,可是事关阖府的大事。
最先爬起来的是陈正德,然后就是陈清文。
两人一遍遍的检查着陈毓要带的东西,唯恐有什么疏漏。沈氏也早早的把准备好的几套夹衣并鞋子送过来,这些鞋袜并衣服全是沈氏不假人手自己一针一线纳出来的,针脚够密实,也够保暖。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陈清文这才起身,准备去叫陈毓起床,哪知推开门,就遇见了着一身劲装从外面进来的陈毓,瞧这模样,应该是练拳回来了。
忙接出去,蹙眉道:
“今天就要下场了,怎么不多睡会儿,也好养足精神。”
“让二叔和二婶担心了,不过我精神好着呢。”陈毓接过沈氏递来的毛巾,边擦汗边道。刚练过功的缘故,陈毓小脸儿红扑扑的,越发显得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就是。”瞧见自家孙儿英俊不凡的模样,陈正德越看越满意,真是那儿那儿瞧着都顺眼,“就我孙子这样的,县太爷糊涂了才会不取中!”
一句话说的陈毓眉眼弯弯,让陈清文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也是,就自己侄儿的才华,别说考秀才,就是考举人说不好都能成。
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都这个时辰了,毓哥儿快去换衣服。”
又转身对沈氏道:
“赶紧的,把准备好的饭食端上来。”
陈毓进去,随手从众多衣物中拿了一件绣着翠竹的天青色袍子换上——因着常年习武,陈毓这一世身体可是好的紧,别说这样的初春天气,就是朔九寒冬,一件棉袍也就足矣。
二婶给准备了这么多衣服,委实用不上。却也明白这是长辈的爱护,心底也是泛起一阵暖意。
陈清文没想到,陈毓动作这么快,待瞧见陈毓身上衣物,登时一脸的不赞同:
“这穿的也太单薄了吧?县衙不比在府里,虽则有考棚,却也是颇为破旧,四面透风,穿的单薄了,真冻得很了,怕是笔都拿不稳,凭你再如何满腹经纶,又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
为防止作弊,历来下场时都只准着单衣。还记得当年自己可是足足穿了六层!即便如此,还是被冻得手脚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