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个五六岁的娃娃罢了,再如何淘气,看见亲爹死了,也不可能一滴泪都不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这样一番诛心的话来。
更何况,陈清和的名头人群里也有人听过的,毕竟翼城县和陈家所居的临河县搭界,两县联姻、互相结为亲家的有的是。再加上穷乡僻壤的,出个有出息的读书人也不容易,陈清和又是弱冠之年便中了秀才,二十出头便考上举人,虽说被挡在了进士的门槛外,可在临河县的名头却依旧颇为响亮,名声自然传扬到相距不远的翼城县去了。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也有那听过陈清和名头的,当下就道:
“临河县是有一位举人老爷叫陈清和,听说最是有才学的,我有亲戚就在临河县,说他们县的人都说那位陈老爷写得一手好文章,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呢——”
“对呀,我就瞧着这小孩有些不对劲呢,说不好,真是被人拐卖来的——”
“哎哟,真是人心不古啊,竟然连举人老爷家的少爷也敢偷来卖——”
“这些杀千刀的,这也算是罪有应得!”
“走,咱们一起跟着去县衙瞧瞧,要真是那人贩子,别说戳他一刀,就是再有千百刀也使得——偷人家的娃儿,这是挖人家的心啊!”
“我们家正好有亲戚就在临河县城,不然我待会儿就让人捎信去问一下,看看那陈老爷家丢没丢孩子,也算是一件善事不是?”
……
“对了,”又有人想起,“好像这小男孩刚才是和个小丫头一处的,便是这瘦子好像也有同伙——”
当下忙四处去瞧,哪还有小丫头和那伙人的影子?当下越发印证了陈毓的话,众人心里已经认定,这两个娃娃十有八九是真被人给偷来的。
一面替陈毓庆幸之余,又纷纷悬心那已然不见的小丫头——
这世上谋生的法子多了去了,拐卖别人骨肉之事却无疑最是被深恶痛绝,竟是纷纷向捕快进言,赶紧去把瘦子的同伙也给抓来,把小丫头给救出来。
……
陈毓却是对这些全无所知,等再次睁开眼时,才察觉到已是夜晚时分。意识到身下是一张床,又活动了一下手脚,伤口也明显被人包扎过了,心陡的一松——虽是没人搭理自己,明显却并不是牢房。
瞧这情形,虽是没有被多重视,却明显应该是信了几分自己话的——
老爹再是举人,和一县父母官比起来,身份无疑并不够看,这般对待自己倒也合情合理。
等消息传回家中,爹爹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了吧?
一想到今生还可以再见到爹爹和姐姐的面,陈毓只觉得鼻头酸涩难当,竟是恨不得大哭一场才好。终是忍不住,拉了被子蒙着头低声呜咽起来,哭的太狠了,竟是整个被子都瑟瑟发抖的模样。更是止不住捏紧拳头——
既然上天仁慈,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那这辈子,自己无论如何要护好爹爹和姐姐二人……
“周大人,您往这边请——不过一个小娃娃,说的话怕是有不尽不实之处,我手下那差人说,这娃娃也有可能是被吓得傻了,才会胡言乱语——”
一阵说话声传来,然后是嘈杂的脚步,随着门咔哒一声响,被子忽然被人掀开,狼狈不堪、鼻涕泪水糊了一脸的陈毓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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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大人物
?来人足有六七个,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神情凝重的中年男子,略略落后一步陪着的则是一个留着胡须的方脸男人,后面还跟着几个侍从打扮的人。
几个人进来后都没有开口,为首的中年男子更是细细端详着陈毓,似是在估量什么,良久才放缓表情慢慢开口:
“你说,你叫陈毓?是被拍花子的给偷来的?那些拍花子的都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和你在一起的,还有谁?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听中年人问的这么详细,方脸男子脸上肌肉哆嗦了一下,瞧向陈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喜——
本来哪个治下不会有些乱七八糟的糟污事?偏是自己就这么倒霉,出来个拍花子的就拍花子的吧,虽是可恶,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再料不到会变成一椿杀人案!这还不算,还正好被途经此处的的周大人给碰上了。虽说周大人并非自己的直属上司,可所谓官大一品压死人,人家好歹也是巡抚大人面前的熟人,嘴巴稍微那么一歪,怕是自己的前程就定然会大受影响。
本想着好歹先把这尊大佛给糊弄过去,却不料这位还是个死心眼的,非得亲眼见见这孩子。
这般想着,竟不觉对陈毓很是迁怒,连带着瞧向陈毓的眼神都有些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