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闲吓得大气不敢喘,这个梅郎中从来不会让人碰到丁点,自己却破了戒。
片刻凝滞后。“开始罢。”梅三生松开手,脸色并无异样,留下一句话后,就执起二胡坐到了一旁,目光没有再看龙小闲一眼。
“多说个字会噎死你。”龙小闲低低的怪了声,收回目光,深吸口气,两米来长的绯色水袖如云散开。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阑……”
水一般的强调潺潺流出,忽高忽低,时断时续,時而像撕丝裂锦,時而又像藕断丝连,時而像高山流水,時而又像春雨潇潇,凄美幽怨,委婉动听。
关雎楼下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这是青龙国,甚至整个云梦泽从来没有过的东西,是另一种,惊艳绝伦的美。
越来越多的人往关雎楼聚集来,甚至开始壅塞起雍京街道。那个鲛绡屏风后的绯色身影,似隐还现,动摇间,犹抱琵琶半遮面。
“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传?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女子红罗水袖一舞,阁亭中忽然亮起几点烛火,旋即鲛绡屏风上出现了一个书生的形象,栩栩如生。似乎还在随着女子的动作,俯身作揖。
关雎楼下再次哗然。所有人都在猜测那个书生是如何出现的,甚至以为是仙法,是还魂一类的邪术。人群越来越多,除去关雎楼之外,今日所有青楼无。
突然间,诸人又安静下来,瞧着阁亭中的景象,怔怔忘言。
那屏风上的书生影子动了动,似乎是来执起女子的手,随之,婉转的女声微微压低,变为了文质书生的倾诉:“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二胡声突然变得哀怨起来,无语凝噎似语还羞:“雨香云片,才到梦儿边。无奈高堂,唤醒纱窗睡不便。泼新鲜冷汗粘煎,闪的俺心悠步亸,意软鬟偏。不争多费尽神情……”
所有人都呆呆的半张开口,涎水淌下来也顾不得。诸人都放佛进入了一个幻境,境中春望逍遥出画堂,境中回首东风一断肠。
今夜的雍京,本应是丝竹管弦盛荡,青楼佳人燕燕。此刻却安静无息,只有那关雎楼顶红罗水袖,那词如哀诉。
阁楼另一边,坐着静静拉着二胡的梅三生,瞳仁里倒映出那抹红衣倩影,夜般双眸竟然激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街道的角落里。那辆销金彩缎流苏镶银的马车里,传来低低的笑声:“有意思。”
马车旁保持着跪拜姿势的童仆忙不迭的叩首道:“奴才这就去打听这姑娘。爷,可要包了今晚?”
马车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哈欠:“不用了。爷约了龙琊小子。他喜欢的那几大箱子糖葫芦备好了么。”
童仆唇角勾了勾,恭敬禀到:“备好了。不过是十三岁的冷落皇子,却让爷如此重视,也是他的福气了。”
马车帘子被挑开,一双冰冷又灼灼的眼眸投向了关雎楼的方向,赫然是拉二胡的梅三生:“獠牙没露出来的,可不只他龙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