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6节</h1>
第68章 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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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瘦少年站在午夜的街边, 一根接一根抽烟。````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自由过。
大喇喇站在露天, 想抽烟抽烟, 想抖腿抖腿, 烟蒂扔满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没有任何人敢上来啰嗦,他想,他是寻到了好靠山。
少年名叫张明,很普通的名字,很普通的长相, 过目即忘的路人脸,非常有利于他从事曾经的“职业”。
他是一个小偷。
很普通的那种, 公交车上摸个钱包, 网吧里偷个手机,无业游民, 四处流窜,偶尔被警察拿住,涉案金额都不够入刑, 就是这么个胸无大志的混子, 却在涉足竖街镇的第一天,犯下了一桩不该犯的大案。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他桩桩件件的倒霉事, 都和那件入室案有关。
一件入室栽赃案。
委托人行事神秘, 脸遮得严实, 拿一枚大戒指, 让他放进某个出租屋。报酬给得十分慷慨,慷慨让他害怕,说的话让他更害怕——若是敢起异心,将戒指暗自黑下,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追杀。
张明小鼻子小眼,习惯了低风险小本买卖,这么高的犯罪成本,他有贼心而没贼胆。于是老实做完那一单,按照委托人的嘱咐,他立刻从竖街镇离开,怀揣大笔酬劳,心情十分愉悦。
可惜这种愉悦却没有维持太久。
钱总有花光的一天,花光就得重新出山,但不知为何,他突然流年不利,好比本命年还遇上水逆,每次伸手必然被捉,三天两头拘留教育,仿佛警察突然生了天眼,随时可以监控到他的犯罪行为。
张明越来越穷,直到积蓄全部用尽,不得不改行窃为行骗,到天桥下写一堆歪歪扭扭的粉笔字,说自己没钱回家,谁知又遭当地丐帮凶悍驱逐,打得他头破血流。
转机到来的时候,他已经饿得两眼发绿,怀揣一把裁纸刀,生出了铤而走险之心。
那个人先给他买了吃的,再带他去洗澡换衣服,张明直觉背后也有什么阴谋,却无法抗拒吃饱穿暖的诱惑,何况,那人还替他解开了一直以来的不解之谜。
原来他得罪了大明星。
被他陷害栽赃的那位,其实是柏钧研的女友,这男人见鬼得有耐心,专门雇人盯他,给反扒警察线报,完全就是猫捉老鼠的玩法——一点点玩死为止。
“这样下去,你会被活生生饿死。真残忍。不想报复吗?给你指一条路。”
神秘人告诉他,原来那位明星的女友是个惯骗,当时假借影视圈一哥方玉隆的名声,在竖街镇招摇撞骗,引得林倩迪争风吃醋,才有了入室栽赃那一出。
“冤有头债有主,方老大正为这事恼火,何况,他和姓柏的一贯不和,你要是想办法将女骗子送到方老大手上,从此也就有了靠山。”
以张明的智商听来,此话——言之有理。
事实也证明,这一步走得光荣而正确。
方老大爽快地收下了祭品,打赏也很爽快,让他长舒了一口气。神秘人没有骗他,方玉隆绝对是个值得一抱的大腿,就算他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能在帝都三环内开一家夜总会,且历经风雨岿然不倒,是怎样一种本事。
张明觉得,自己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他倚靠着玻璃墙,看红男绿女来来去去,开始幻想自己飞黄腾达后的人生——大哥的马仔,四舍五入也算是个大人物了!
张明正想得飘然,忽见四五辆形貌低调的黑车,齐刷刷停在了门口,接二连三下来一群黑衣人。穿着西装,却不像生意人,因为体格太好,胸肌几乎要将衣服撑爆。领头的人倒穿得随意,身形也不似其他人魁梧,下车就长驱直入,速度极快,迎面似有一股凛冽之风。
张明后知后觉地脊背一寒。
这人好生眼熟。
……
赵亦始终面无表情。
这让拿刀的“雕刻家”感到一丝乏味,他想听到哭求,看到一条垂死挣扎的美人鱼,这才对得起他一刀刀的精心雕琢。内心的暴戾如潮水疯涨,他甚至回忆起饱受虐待的童年时光——也许刻得深一些,会让她尖叫求饶,方玉隆这样想着,高高举起了刀。
门在这时被人踹开。
连踹了好几脚,方玉隆猛回头,看到门户洞开,飞扬尘土中,一个纤细身影跌进来。
赵亦石刻似的脸终于现出一丝讶异。
硬闯进来的少年穿紧身皮衣,戴尖齿颈圈,和平时阳光清爽的公众形象判若两人。此时此刻,他深秀的眉目写满委屈,因为情绪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
“怎么回事?”方玉隆看着颜忱书,声音低沉而威严。
少年不说话,只是不停发抖,喉咙里发出幼犬似的呜咽。方玉隆一步步走上前,便看到少年一点点瑟缩,像承受不住他的威压,最后缩成一团,跪倒在方玉隆的脚下。
“滚出去,自己想好,该领几号惩罚。”
方玉隆轻声道,满意地看到颜忱书手脚并用,膝行着退向门口……却在最后一刻停下,重新抬起头,目光中多了几分忤逆的味道。
“狗狗不听话是什么后果,是不是忘了?”方玉隆道。
颜忱书僵住,抖得更厉害,最终还是开口抗议:“我的。”
“什么?”方玉隆皱眉。
“那链子,我的,刻着我的名字!”颜忱书扑过去抱住他的腿,说不清是抗议还是撒娇,“不准给别人用!”
这一出倒让方玉隆始料未及。颜忱书从不听话到听话,花费了他很长时间来调.教,但始终有一丝不驯,没想到今天会突然冒出来争风吃醋……也是他心急想吃热豆腐,看到新的猎物,忍不住用了小狼狗的专属物品。
“行,主人的错,下不为例。”他敷衍地点头,示意他出去,并表示不再责罚他的擅闯。这已是莫大的恩赐,谁料颜忱书并不领情,继续胡搅蛮缠,非要他将赵亦赶出去。